16 母女
静爱绵长 作者:夏夜霜
16 母女
笑兮是整个皇最偏僻的一处地方，事实上也是整个皇里最幽静的一座殿，历来是后中的冷所在。
纪武十五年，前任皇帝司徒璃，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在语然凤后离世一年后，传位于刚刚大婚的太女司徒婧，从此移居笑兮中，十八年来不问世事。
司徒若慢慢地走在笑兮的路上，客观来说，这座殿是整个皇中最唯美的一座，可现在的她却无心看风景。
司徒若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告诉自己把关于太上皇的一切消息只当成是一种资源来看待。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那个女人一直在那里，似乎什么也不做，她却需要不时的关注她的动作。或许她们一直都知道彼此的事情，却极少有真正的交流。
司徒若看看眼前的大门，再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离得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快。
门被从里面打开，只有一个侍，安静地立在一侧。司徒若定定心神，走了进去。小侍低头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司徒若，和那个躺在里面的人。
房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司徒若看了看紧闭的窗户，皱了皱眉。
太上皇睁开眼睛，看向站在前面的人，虚弱地笑笑，“坐吧。”
司徒若这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心里一惊，这个人，何时已经衰老虚弱至此。司徒若看着她努力挪了挪身子，心里有些怪怪的，低下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太上皇苦苦一笑，“若儿，好久不见……”
“若不是这次我给娴儿指婚，只怕到死都见不到你吧？”
司徒若抬起头，看向母亲的眼睛，却只觉得那双苍老的眼深邃地如深潭一般。
太上皇也在盯着眼前的女儿，半晌方喃喃道：“像啊……越来越像了……”
司徒若垂下眼眸，她知道她的意思，自己长地越来越像父后了。那个在弥留之际用自己的所有来爱她的男人，虽然样子已经模糊地记不清了，可他却是今生今世，她心底最深沉的思念。
“你的字，静轩，是自己起的？”
司徒若撇过头，这个名字她用了十几年了。静轩，是她前世的名，也是这一世里，父亲起的名，不过自从父亲走后，没有人再叫罢了。
太上皇闭上眼睛，轻声叹气，“真是天注定呀……静轩，静轩……”
“当年你父亲爱极了这个名字，轩儿呀，我……是我对不住你……”
司徒若身子一阵，定定地看着眼前微闭着眼睛的女人。
“当年我与你父是青梅竹马，后得以共结连理，虽说不上是如胶似漆，但也是幸福快乐的。身为帝王，得夫如此，我别无他求。”
“你父初离世之时，我心中悲痛万分。他离开之前，最爱的便是你，那一年，他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人，心中只有小女儿。那时的我，不能说无怨，所以后来便将你，还有这江山，一起抛给了婧儿。”
司徒若忍住心中因想起父亲而涌起的泪意，扯了一下嘴角，“后悔了？”
太上皇摇摇头，“听我说。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明白了然儿的心，也明白了自己的幼稚。可当我再去看你时，却发现……轩儿，你真的让我大吃一惊。”
太上皇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儿，“你的聪颖，你的成熟，都让我惊喜。那时的你跟本就不像一个几岁的孩子，虽然你也淘气，也爱玩儿，可你真的是不一样的。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一块绝世珍宝，只敢远远望着，却不敢上前触。”
“咳，咳，那时我就想，看呀，这就是然儿舍弃了生命，用他自己为我守护的女儿，我的宝贝，我想去守护你，帮助你，即便让我耗尽所有又有何不可？”太上皇神情渐渐激动起来，看着神色略有松动的女儿，脸上的光彩转瞬又黯了下来。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又错了。我只是那样远远地看着，守着，却从没有走到你的眼前。当我鼓起勇气，想去亲近你时，却发现你对我早已误会重重，母女情也淡得连水也不如。”
“听婧儿说，你从小到大，常会怀念父亲，却极少提起母亲。听到这些，我心里真得好痛，我的轩儿，一定也很苦很苦……”
太上皇已是哽咽，司徒若的脸上也静静流下了泪水，原来，她不是只有父爱，她也拥有很浓很浓的母爱，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司徒若的前世是个孤儿，这一世里，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亲人，却在短短一年后破散。她怨，怨上天，也怨母亲，她固执地不肯迈出一步，去改善与母亲的关系，她自以为是地让自己白白错失了这样浓重的爱。
太上皇抹抹泪，笑笑，“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做什么便去做，婧儿是虽不如你聪惠，却也是个好皇帝，她会保你一生的。”
“至于娴儿，我只求，可以的话，放她一条生路，不然，至少也保住她的儿女。”
司徒若抬起头，“你就确定我们能胜？”
太上皇看着神色舒展起来的女儿，“没信心？”
“只要你不手。”
“呵，我拿什么手？我手上的力量……早就在你手中了……”
司徒若诧异地抬眼。
太上皇点点头，“你以为婧儿有那么大本事？”
司徒若愣住了，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她早就疑惑了，姐姐怎会有那样力量，帮她那么快建立起了云楼和渡雨。难怪，难怪姐姐告诉她不用担心，难怪母亲笃定她们会赢，原来，原来……是这样……
司徒若就那样愣愣地坐着，脸上泪如雨下。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扑过去，搂住床上的老人，“娘……”
“哎！”太上皇司徒璃抚上女儿的后背，眼中溢满泪水，二十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声久违的呼唤，她，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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