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位置
海棠GL 作者:苏小浅
安静的位置
十九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于未央正出神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东西，线条流畅的大眼睛时不时眨一下，眨得十九的心愣是猛跳了一下。
安十九同志的动作向来以轻著称，写字轻睡觉轻走路轻，所以直到她走到到于未央的身侧，于未央都没有察觉。
十九忍不住笑了一下，伸出手在于未央脸前不到五公分的地方挥了挥，生生把美人惊醒。
于未央受惊似的抖了一下，唰地回过头看过去，就看见十九那显得有点戏谑的笑，好看的眉头轻皱一下——这人真是有些不懂礼节……殊不知安十九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她想亲近你，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做出类似于把爪子伸到你眼皮底下之类的无礼举动，自己又没自觉……
不过又好在安同学是个很没自觉的人，以至于光顾着贪看眼前的美人，并没有注意到美人一闪即逝的不满的流露，否则以十九这畏畏缩缩的鸵鸟格，肯定会整整一星期睡不着觉悔恨万分！
今天于未央约了她来拉琴，于是乎安同学的整颗心都被幸福感填的满满的，屁颠屁颠就飘过来了，临走前还特意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换了五套衣服才出来，搞得安子驰和满屋子的猫狗都以为她少女怀春要和哪个倾城大帅哥去约会了！
“我们开始吧。”于未央淡淡道，语气有些冷然。
十九再怎么没心没肺也听出这样的语气中的不对劲儿了，脸上那天生的有点邪气又有点呆的笑立刻就魂飞魄散无影无踪了，瞪着一双小豆眼看着于未央纤细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美人生气了。踌躇了半天，才慢吞吞蹭过去，摘下背上的琴箱，一边鼓捣着弓弦一边那眼角偷偷瞟着于未央。
见她这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于未央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要求太苛刻了——为什么一定要她有礼有节有板有眼的呢？做朋友的话，应该试着接受她的生活习惯吧？她早听苍井说过，十九不是森田学院里遍地都是得富家孩子，也许……平民的生活就是这样呢？没有什么间隙的亲密相处，何必要把自己的迂腐规矩强加到她的身上呢？
想到这里，于未央更是觉得心里那一点隔阂也消失了，突然坏笑一下，伸出手去在十九的眼皮底下飞快地晃了两下，白皙修长的手指几乎碰到十九的鼻尖，足足把十九惊得一跳！
“啊？啊？”十九也不知道对于未央这突然的动作该作何反应，一时情急居然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于未央看见她像只小白鼠似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见她笑得那样开心，十九的花痴居然好死不死又犯了，痴痴地盯着于未央，傻笑了两声，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小丫头给耍了，登时又羞又气，脸红了个透，瞪着于未央“你你你”地你了咯半天也没问出一句有点力度的话来。何况，就她那眼睛，说“瞪”，真是太便宜她了……
也不想想，自己还是低于未央一年的学妹呢，居然在心里说人家是“小丫头”……
于未央微笑着瞥了她一眼，不理会她那毫无威慑力的抗议，拿起红色的小提琴搁在肩头，尖细的下巴靠在琴上，再次抬眼看了十九一下，垂下眼睑的同时右手的琴弓搭到弦上，片刻的停顿之后琴弓飞快地舞动起来！
流水般快节奏的旋律从琴弦上倾泻而下，十九目不转睛地看着带着淡淡笑意的于未央，一瞬间有些愣神……这样的女子，太美太美……突然又感觉到有一阵子不见得自卑情绪再次冒了出来，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微微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于未央。
嗯？这曲子是……十九幡然醒悟——这曲子居然是萧邦的《小狗圆舞曲》！于未央这是在……讽刺她啊！？忽然之间意识到这点，十九一眨眼就把害羞自卑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诸脑后了！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于未央满眼的笑意！于未央再也撑不住，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清如和风、脆若新铃的笑声。
十九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于未央，表情变得柔和起来，终于也忍不住被她的笑声感染，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这一刻，我想，我不多要求，我只要一个安静的位置，能够一直这样看着你的笑容，就好。
这样就好。我不多要求。
玩闹归玩闹，指挥安排的任务也要完成。十九歪着头抱着琴，靠在窗台上看于未央拉琴。细腻的阳光照在她柔美的侧脸上，那种明暗交替的感觉就像是一副画一样……可是……
于未央颓然地放下琴，沮丧地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还是这么生硬……”显然，于首席对自己那被评为“缺乏感情”的音乐也很不满意。
她那失望的神情让十九有些心疼，十九直起身来，慢慢走到于未央的身前，轻轻把手放在她的瘦弱的肩膀上。
于未央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温暖，勾起嘴角的一抹笑意望过去，想让十九不要担心。
“嗯……你拉琴的时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十九轻轻问道，尽可能温柔地引导着于未央的感觉。
于未央茫然地看了看十九，想了想之后回答道：“在想怎样把琴拉好，想着指法、谱子……现在还想着，要有感情……”
十九哑然失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在于未央果冻似的脸蛋上蹭了一下：“怎么能想那些啊！想那么机械的东西当然会没感情啦！感情又不是这样挤牙膏似的挤出来的，要想着曲子里的情绪才好~比如说……嗯，比如说《小狗圆舞曲》，你刚才演奏的时候在想什么？”
望着十九满眼的柔情，于未央莫名地心跳了一下，不过却立刻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十九的眼睛，回答道：“在想你。”
在、想、你！
十九几乎被这几个字砸得窒息！不能怪她，实在是于未央太语出惊人了！这样一句话，在十九这个每天都悄悄想念着她偷偷爱慕着她的人听来，说不暧昧那是纯属扯淡！
十九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要扭曲她的意思”，才敢再看于未央。
“好……好的。那你可以试着在演奏一首曲子的时候联想一些具有类似的情感的记忆，把音乐和自己的经历融合起来，用心去体会旋律中包含的意味，这样的话……应该会好一些。”十九一脸认真地说，“如果一直想着要有感情，反而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了。感情这种东西嘛，毕竟是很随的，心走到哪儿，感情就流动到哪儿，勉强不来的~”
认真的时候是十九最有魅力的时候，于未央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因此用这样不寻常的语气说话的十九让她觉得既可靠又温暖。她就这样同样认真地倾听着十九的每一个字，未知的感觉在心里似乎要慢慢酝酿成一壶陈年佳酿，慢慢，慢慢的……
“试一试~”十九自然地握住于未央的手，间接提起于未央的小提琴，体贴地帮她架好，她的眼神中带着鼓励，让于未央不禁心神一荡。
《卡农》的旋律在空气中悄悄盘旋起来，十九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没想到于未央进步居然这样快，这首曲子就很好听啊，听上去就像是拉琴的人在想着自己的亲□人一样……想到这儿，十九的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只好转过脸去装作看着窗外的景色。
琴声骤然停止，于未央略微有点惊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那样的心情演奏出那首曲子，但是唯一清楚的是，她方才心里所想的人，绝不是董屹……
十九听见琴声停下来，回过头，温柔地看着有些出神的于未央，心里悄悄地痛了一下……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更不可能爱上自己，可是却没有办法对她不温柔，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爱她。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十九笑着提出建议。
于未央抬起头，忽然之间，心头积压的那些情绪就都消失不见了，好像眼前这个小她一岁的女孩有让人高兴起来的魔力一般，她再次展开让十九着迷的美丽笑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牵住十九细长的手——
“好。”
十九实在忍不住唇角的笑意，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左手拎着琴，右手牵着于未央，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已然在她的手心了。
如果掌心可以说话，它就会告诉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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