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亲的遗志
[信蜂]无所留 作者:浅无
第十一章 父亲的遗志
第二天完成派送任务后我向馆长询问了布朗先生的住址就匆匆忙忙地带着吉罗德向着目的地进发。
布朗先生的住址就在夜想道上，我不曾想到他的住处会离蜂巢这么近，如果早知道的话在之前我就会抽空去了。
来到布朗先生的住处门前，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叩响了门，在等待开门的空当我满怀期待着布朗先生的出现，说起来也有两年没有见过面了，想必会有些稍大的变化吧。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来开门的竟然是艾达·布朗小姐，不过这也恰好替我很好解释了她和布鲁斯·布朗先生的关系，恐怕是父女俩吧。
事实上对方的惊讶并不亚于我的，布朗小姐微张着嘴半晌后才急忙打开门将我迎进去，同时也不忘说起客套话：“真没想到您会来这儿，这真是莫大的荣幸。”
我微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还穿着信蜂的制服，制服和裤腿上还沾着一小块泥，于是我开口询问道：“第一天的派送任务很辛苦吧？”
布朗小姐轻轻地摇了摇头，并笑着答道：“没有，只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我一边为她的天真可爱感到欣慰，一边环顾起四周来，却发现房间里除了从壁炉里发出的干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外就再没有其余的声音了，家里似乎没有其他人在。
我困惑地向她询问道：“请问布朗先生在家吗？”
也不知怎么的，布朗小姐一听见我的问题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原本明澈的眼神也变得黯淡无比。她的表情告诉我，她的答案也许会给我致命的打击。
“我的父亲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昨天正是父亲的祭日。”布朗小姐开口时仿佛是在吐露出来自地狱的声音一般，透露着宛如万丈深渊一样的绝望。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当听到她的回答时，心的一角似乎被人给硬生生撕扯走了，只留下心肌在滴答滴答地留着鲜红的血。我的信仰似乎一下子轰倒了。
布朗小姐似乎也完全没料到我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有些急切地询问我：“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此时此刻的我只能借由扶着过道的一堵墙稳住身子，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个被我当作憧憬对象的布鲁斯·布朗先生竟然在一年前去世了。
“我……”
我吞吞吐吐地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是绝望的情绪冲占了理智使得我试图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是最后的希望。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请告诉我，您的父亲……您的父亲的名字是什么？”
我突然怪异的举动似乎是吓到她了，但她还是竭力保持镇定回答我说：“布鲁斯·布朗。”
我放开抓着她的手，假使现在有一面镜子让我照的话，我想自己此刻的面容要么很绝望很暗，要么很狰狞，又或许更为恐怖吓人。
布朗小姐小心翼翼地向我询问道：“难道说您……您认识我的父亲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试图轻松地耸耸肩，却发现本没法轻松起来，“当年……两年前我参加『bee』的审查，您的父亲恰好是那次的监视员，当时我受了他很大的照顾。”
“原来您就是克莱拉·洛佩兹小姐啊。”布朗小姐说着一把拉过我，还没容我作出什么举动就拉着我走到了桌边坐下。
我疑惑不解地问道：“您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父亲一直提起您，洛佩兹小姐。”布朗小姐露出淡淡的笑容，“父亲一直说若假以时日您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信蜂，说起来……我一直憧憬着您呢。”
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布朗小姐说道，“听父亲说您在接受审查时发出了心弹枪并独自一人解决了铠虫，而且那次还是您第一次进行心弹装填，所以我真的很佩服您。”
虽然耳边是所谓的称赞，但说真的我此时本无法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来，更何况布朗小姐称赞我时的声音仍旧是那样低沉。
这时我猛然想起我询问馆长布朗先生住址时，他意味深长的淡淡笑容，原来馆长他早就知道了啊，只是从未告诉过我。
“尽管这样问可能是在揭您的伤疤，但可以告诉我布朗先生他……”我有些小小的哽咽，“他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吗？”
布朗小姐听罢敛了敛神色说道：“主动辞职后的父亲并没有放弃他作为信蜂的荣耀和他一生追求的理想，他在去世前的一年来一直在替尤萨里的人们义务递送信件，尽管没有了信蜂身份的他不能再到悠达卡去，但他始终觉得能够继续帮助人们递送信件……光是这件事就足以令他感到满足了，他不敢再去奢求更多。”
布朗小姐低着头说道：“洛佩兹小姐您应该不介意喝我泡的茶吧？母亲出去采购食物了，真是万分抱歉。”
“我不介意，能喝到您泡的茶可以说是万分荣幸的。”
听到我所说的话后布朗小姐掩着嘴起身走开了，望着她的背影，我想——
她大概哭了吧。
回来时布朗小姐托着一只装有一套茶具的托盘，眼眶处微红，果然还是哭了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仍试图露出一抹微笑，尽管最终牵强地笑出来的也许会很狰狞。
布朗小姐将茶具小心翼翼地摆到桌上，并娴熟地往我前面的茶杯中倒上浓郁的红茶。茶香扑面而来，我稍显拘谨地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后便微抿了一口，尽管有些烫口但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
放下茶杯后我向坐在对面的布朗小姐说道：“这么说您是因为布朗先生的缘故才会参加『bee』的审查的？”
布朗小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小时候看到父亲忙碌的身影都会感到一阵羡慕，比起整日无所事事的我，我始终觉得持续忙碌着的父亲要好得多，他有理想可我却没有。到现在想来，从我第一次向父亲投以羡慕和崇敬的目光开始，我就已经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梦想了，那就是成为信蜂替人们投送信件。”
布朗小姐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这种心愿自父亲去世那天起愈益强大起来，直到我下定决心参加『bee』的审查。”
我觉得布朗小姐是在强忍着悲伤与痛苦，但我仍能感受到她从她父亲那里传承得来的坚毅。“布朗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难道布朗先生是受到铠虫袭击身亡的吗？”
布朗小姐的眼眸在我说完那句话的瞬间掠过一抹光芒。
“是的，洛佩兹小姐。”布朗小姐叹着气说道，“那天父亲前往再会·阿姆斯特丹小镇送信却被几只铠虫铁基拉桑莱斯蚕食了心，一点余屑都没有剩下……就连失去了心的躯壳……也落入了泥潭之中再也找不到了，如果不是打捞到了父亲的鞋子，无论是母亲还是我都不愿承认父亲去世的事实。”
我颦起眉询问道：“这么说来您对铠虫铁基拉桑莱斯是怀抱着恨意的吧？”
布朗小姐微低着头说道：“我无法否认这一点，洛佩兹小姐。我没法原谅杀害了我亲爱的父亲的铠虫，永远也不能，或许我将永远怀着这份恨意直至两只脚都买入棺材之中吧，但我无怨无悔。”
我叹了口气说道：“‘信蜂的首要责任是传递信件，同时也是传递人们的心。如果你连这点都不能明白的话，本没有成为『bee』的资格。’这是您的父亲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能阻止你去憎恨，因为我也无法制止自己去憎恨他人，但我希望您能够记住，永远不要被心中的恨意蒙蔽住双眼，信蜂的主要责任是递送信件而不是消灭铠虫。”
布朗小姐的目光紧了紧却没有吭声。
我起身正了正头顶的帽子，一脸严肃地说道：“非常感谢您的红茶，布朗小姐。另外请代我向布朗夫人问好。”
听到我的话后布朗小姐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涣散地看着我说：“我送您。”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布朗小姐，谢谢您的好意。”
说完我便朝着门口走去，原本慵懒地躺在壁炉边的吉罗德在听到我的脚步声后赶紧跟上了我的脚步，发出欢快的叫声来。
当我关启那扇门扉时，我抬头仰望沉的天空，不由地想到——
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是需要有一个过来人替他排忧解难替他指引道路的。
希望我这个自认的“过来人”的一番话能够奏效吧。
不过……
果然还是很难过啊，布鲁斯·布朗先生的死亡太过突然也太过震撼人心了。
但我却连最起码的参拜也做不到，这样想来果然铠虫还是很可恶啊。
我真是矛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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