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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梦 作者:倒吊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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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东西送齐了,你直接跟孙叔结总账就行。”贺禹洵站在货车旁边,低头在货单上勾勾划划。

    “阿洵,辛亏你临时又补这么多东西过来,这酒店后厨真是太难做了。主管说后续的帐他会跟孙叔算,你们店这么靠谱,以后有大生意都会照顾你们的。”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四十来岁的男人诚恳地说。

    贺禹洵笑笑,把耳背上夹着的烟递给男人,说:“这么大阵仗,是有什么大人物办事吗?”

    男人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就着贺禹洵的打火机点了烟,抽了一口才道:“可不是大人物吗。金字塔尖儿的人物,看一眼都觉得稀奇。”

    贺禹洵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雾入肺,他皱起了眉,沉沉吐出。

    “今天这太阳可够毒的,你先回去吧。”男人在旁边垃圾桶上灭了烟,推门进了屋里。

    贺禹洵戴上墨镜坐回驾驶座上,只等着抽完烟就走,忽然“嘭”的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师傅,麻烦您开车送我们一程好吗。”一个微微喘气的女声开口说道。

    “我们付您钱,您只要送我们离开这周围就行。”另一个女生补充道。

    贺禹洵夹着烟没动,视线一撇,就看到了后视镜里远远有几个保安跑着过来。他微微转移视线,从反光镜里看清左边是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二十来岁,瘦得像根竹竿一样。再看另外一个女生,他差点笑出声来,大热天带着个黑口罩,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做坏事一样。

    先说话的女生摘下口罩从车窗往外看,语气不由得急切起来,她转过头恳求道:“师傅他们追过来了,你再不开车我们就要被抓住了。”

    贺禹洵灭了烟,娴熟地发动了车,恰恰好在保安赶到之前。

    两个女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下没事了。你热不热,我包里有水。”陈金从包里拿出水递给后莱。

    后莱喝了一口水,诚恳地感谢道:“师傅麻烦你了,你再往前开五分钟我们就可以下车了。”

    贺禹洵没有出声,稳稳地开了五分钟,在地铁口停了下来。

    后莱主动递了二十块钱,贺禹洵也没有拒绝。两个女生俱是疲惫不堪,相互搀扶着走进地铁口,贺禹洵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眼神幽深如海。

    *

    两人坐着地铁回了学校。

    大四的寝室空空如也,陈金已经在外面租好了房子,只是回来拿个毕业证。后莱回到寝室就开始打包行李,陈金在旁边帮着收拾,问道:“你是几号的飞机啊?”

    “今天。”

    “什么?”

    “今天晚上。”后莱停了手,低着头一动不动。

    陈金看到她面前衣服上陆续出现几个深色小点,是水滴浸湿面料,向周围扩散成的圆形。

    这是陈金第一次看到后莱哭。

    她抓抓枯黄的头发,说:“听说美国挺乱的,你手续都办好了吗?”

    后莱直起身子,拥抱了陈金一下,笑着说:“放心吧,一切都办妥了,我就怕夜长梦多,早点去还能旅旅游散散心。”

    见后莱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陈金也放开了点,问:“那他知道吗?”

    “不知道……也许知道吧。”后莱的语气不太肯定。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他已经结婚了,我和他也就彻底断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后莱像是在给陈金解释,又像在说服自己,麻利地把最后几样东西装进行李箱,指着另外一个纸箱子说,“这堆东西我就不带走了,你帮我处理了吧。”

    陈金点点头,说:“那我送你去机场。”

    后莱摇头,说:“我买的凌晨的机票,大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你送我到地铁站就行。就去两年,转眼就回来了。”

    *

    陈金最后只送到了地铁站,后莱站在检票口冲陈金招手,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回去吧。”后莱比着口型。

    回到寝室,姚依然已经回来了,看到陈金,抬抬下巴示意后莱的位置,问:“她走了?”

    陈金看着这张矫揉造作的脸忽然很反胃,点点头不想多说。

    “哼,总算走了,一天耀武扬威地摆个冷脸,不就是找了个有钱的金主吗。有本事飞上枝头当正室啊。”姚依然站在穿衣镜前碎碎念道。

    “你别说了。”陈金无力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啊?这种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明明就是个小三,还天天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我给你说,你就是太单纯才会被她哄得团团转……”

    “啊!!!”女声的尖叫忽然再次响彻宿舍楼。

    姚依然瞪大了画着黑黝黝眼线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金,尖声问:“你把什么倒在我头上了?”

    陈金晃了晃随手在姚依然桌上拿的被拔了盖子的香水空瓶,耸耸肩,说:“你嘴巴太臭了,我给你去去味道。”

    ☆、2

    两年后。

    b市正值盛夏,白晃晃的日光让整个b市都笼罩在一种燥热里,一出机场,热浪就拼命往每一个毛孔里钻。后莱快步走到街边一辆白车旁,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然后拿出纸巾轻轻吸脸上的薄汗。

    陈金发动新买的白色甲壳虫,嫌弃道:“路上太堵了,本来算好时间来接你的。”

    后莱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靠在后座上疲惫地揉眉心,“没事,我没等多久。”

    陈金发动了车,得意道:“我这车不错吧。”

    后莱诚恳地点头,各种词在嘴里绕了两圈,最后只说了两个字:“不错。”

    “工作都联系好了?”

    “嗯周一去报道。”

    “看来资本主义的水土养人,你比走的时候气色好多了。”陈金直视前方,开车的手相当稳当。

    “嗯,胖了?”

    “没胖,美丽依旧。你回来的事家里知道吗?”

    “过两天再说吧。”

    后莱靠在座椅上阖上眼,新车上还有一股皮革的味道,在微冷的空气里格外明显。

    “那那谁知道吗?”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陈金现在很少直呼陈以南其名。

    “他要是不想知道,我没必要说。他要是想知道,用不着说。”后莱提起他的语气已经波澜不惊。

    “啧啧啧,真有文化。晚上给你接风洗尘,庆祝我们阿莱终于从美帝回归祖国的怀抱。”

    大学寝室里后莱和陈金关系最好。

    大学第一个节目都是没什么新意的自我介绍,在一众谈音乐谈爱好谈家乡的人中间,穿着朴素的陈金很认真地说:“我叫陈金,很像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个曾经,但是我的金是金子的金,我喜欢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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