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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鼓 作者:北有渔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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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就是一副副血淋淋的骨架。

    刘瑾曾为此事伤透了脑筋,可是一来山脉雄伟,地势绵延,在其中找寻有如大海捞针,二来此妖作恶甚少,死得几乎都是些逞凶斗狠为争面子的年轻人,周围乡镇反倒受其庇佑风调雨顺,近几年更是没有伤人的事件再次发生,久而久之,便也随它去了。

    此时铁甲军被逼无奈,借道天漏山中也是无奈之举,苏白石已经一连三匹快马去往州府求援,可至今援军杳无音信,不知是该怪刘瑾的玩忽职守,还是这信根本没能交到刘瑾的手中。

    眼看行尸蠢动愈甚,铁甲军毫无胜算,孙宜却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驾着马走到苏白石的身边,人尚未来得及靠近,就被一方戒备的军士拦下了,孙宜仰着头,眼睛微微向下一瞥,不屑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拦我的座驾?”

    那兵士很年轻,是刚刚顶替上来负责苏白石安全的,怕是刚刚年满十八,模样看起来却还要显小,胡子都还没怎么长。他虽然知道孙宜此人,但毕竟之前没有真正接触过,一时被这位掌事大人的官威惊到了,心下惴惴道:怎么比将军还会摆谱。

    “孙掌事,孩子年轻,不要同他计较。”苏白石听见了声响,转过头来挥了挥手,示意左右放行。

    他一身轻甲上满是血污和脑浆,脸也不干净,除了黄沙和满下巴的青胡茬还有点肿,这才满一日不到的时间,苏白石却像三天三夜未入眠似得,满身的疲惫与风尘。

    苏白石来绥州赴任不过半年时间,在此之前他是西南铁甲军的副官,因战功卓著得到提拔,本是雄心壮志想要保家卫国,谁知此番却是让手足兄弟们马革裹尸,无人同袍。

    “将军,王爷临走之前,曾给我留下一道黑金符,”孙宜对苏白石的邋遢形象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他连打量的目光都吝啬给予,淡淡瞥了一眼继续道,“兴许可以在此处用上。”

    苏白石听得一头雾水,黄符、红符、鬼画符他都听说过,就是没听过什么黑金符,再说既然有好东西干嘛不一早拿出来,非耗到如此绝境中?他孙宜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孙宜像是看出了苏白石的想法,冷哼了一声又道,“黑金符上刻着的是甲字纹,以命搏命,万劫不复,我看上去像是会自我牺牲的人吗?”

    “……”苏白石居然被这番道理堵得哑口无言。

    “那孙掌事是要教我如何用这黑金符?”苏白石接道,“只是时间紧迫,接下来又是一场大战,恐怕天亮之前,我们就会于此山中全军覆没……苏某非勤学聪慧之人,掌事可要说的简单明白些,我才能在短时间里记得住。”

    “呸,”孙宜没好气,“甲字纹最是蹊跷多变,有人修习数十年尚不能入门,将军好大的口气。”

    “……”苏白石觉得自己常常搞不懂孙宜再想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有解决之道的事,他又何必说出来?

    孙宜坐在马上,举目所见只有悬崖下的万顷波涛和山谷上的一线长天,昏黄的日光只有一点点仍然在与黑暗分庭抗礼,像是砥砺不屈的蛮牛,也不知能挺到什么时候。

    “将军知道绥州之后为哪郡吗?”孙宜忽然问。

    “可是昌平?”苏白石答道。

    “那将军可知我是哪里人士?”孙宜收回目光又问,这次,他不等苏白石回应,便自顾自的接着道,“昌平人士。自古以来就有攻绥州下昌平的说法,倘若绥州一破,昌平难逃此劫。”

    苏白石没接腔,他似乎明白了孙宜想说什么,要做什么,大局在前,由不得自己阻止,只是苏白石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里里外外都沾着陋习的氏族贵胄竟有副通透傲骨,只是平素藏得也太深了,怕是用了十几层断龙石,一点痕迹都不外漏。

    “修道之人,普天之下皆可为家,仙山洞府皆可驻足,其实巴渎与大楚也无甚分别,不过是个叫法,千百年后甚至可能纳入一处,互相攀亲带故……只是孙某修行不够,人与人之间我尚有区别心,莫说国与国。”

    孙宜策马,在狭小的山路上调转马头向后而去,“苏将军以后若有机会去昌平可否帮我带一句话——就说宜非不务正业之人不思进取之辈,父母所求宜不愿往,宜愿往处,只望他人莫再来。”

    苏白石目送着孙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他忽然翻身马下,冲西南方向拱手一揖。

    夕阳终于完全消失在天际,漫长的夜晚再次降临。

    而此时的绥州城中,卓月门背手立在房顶之上,在他的视野里,天漏山只是一片连绵的阴影,当中到底是尸横遍野亦或血流成河,在平静的表象下分毫不漏。

    “国师啊。”刘瑾一张软和和的脸皱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手上拿着脏兮兮的求援书,想必那种情况下,苏白石也腾不出手来将自己捯饬捯饬,这纸张上又是血又是灰,都不消写上什么,单是看一眼就知道前线吃紧。

    可卓月门却一直拦着刘瑾不让出兵,说还不到时候,刘瑾急的团团转却莫之奈何,眼看整个人都要瘦上一圈了。

    “国师啊,”刘瑾继续道,“再不出兵援助,我绥州边境堪忧啊……”

    天漏山高耸入云的峰尖上忽然落下了一道光束,随即一声巨响,就连远在几十里外的随州府也听见了一点余声,地面震颤不已,吓得刘瑾忘了后半句话茬。

    “怎……怎么了?”刘瑾瞪大了眼睛,有点茫然无措。

    “我鉴天署有人入道了,”卓月门并不意外,他自房顶落下来,轻飘飘地停在刘瑾面前,“发兵吧,我与你同去。”

    “是!”刘瑾忽然面色整肃,他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匆匆下去调兵遣将了。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一支数万规模的军队便悄悄借着月色往天漏山中前进,卓月门一马当先,但他的方向却与之相反,兜转了一个大圈子,往敌后而去。

    卓月门身下的“马匹”其实是头高大的驴,军中战马皆有它用,民间一时半刻也征调不出来,幸好后厨还有头肉驴,莫名其妙就被拉了出来当坐骑。

    这驴命不好啊,顶着风沙当驴里头的英雄,回来还要被做成肉汤。

    卓月门并未使用法术,他似乎不想惊动对面的人,平坦官道比狭隘山谷更适合四个蹄子的畜牲,加上这头肉驴十分争气,竟也奔驰的不慢。

    打从苏忏的信寄到卓月门手中时,他的心上便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阴沉的殃云挥之不去。

    卓月门其实早就到了绥州,只是一处若有人渡劫,天上必有预兆。无名河两岸笼罩黑雾导致苏忏和谢长临并无所觉,而未曾渡过天劫之人又不懂预兆为何,卓月门为了不干涉天道,只能拖着刘瑾不让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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