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第32章

      国画 作者:王跃文

    国画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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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杰一直是兴致勃勃的,但他的目光只在严尚明、朱怀镜、袁小奇脸上停留,偶尔也膘一眼宋达清。其他人再怎么热乎,他也不会把目光投向他们。这时,他笑着对袁小奇说:“都听说袁先生身怀绝技,我还从未见识过。今天可不可以让我开开眼”他说罢就望望严尚明。袁小奇注意一下皮杰的眼神,也把目光转向严尚明,却见这位大人好像不怎么有兴趣,只是脸上似笑非笑地动了一下。袁小奇便说:“不敢献丑,喝酒吧。”没想到严尚明嘿嘿一笑,说:“袁先生,都说你会意念移物。你可不可以把我身上的手枪变到你那里去”袁小奇忙拱手说:“哪敢哪敢我袁某学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却不敢在严厅长面前卖弄啊要我把你的枪弄了来,我没这么大的胆啊”严尚明又笑笑,不再提这事了。朱怀镜就打圆场说:“今天袁先生是谦虚。他的绝技,我见识过,皮市长也见识过。来来,喝酒,今后有机会,我们再请袁先生露两手。”

    这时严尚明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就说:“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罢就站起来,大家忙稀里哗啦地站了起来,一一同他握了手。严尚明一走,袁小奇再怎么鼓动,场面还是冷下来了。于是大家都说吃好了。果点都没来得及上,就散了。

    上了车,皮杰尽说些玩笑话。朱怀镜猜想他心里一定是为严尚明生气,因为严尚明是他请来的,却总是不冷不热,等于没有给他面子。朱怀镜也不喜欢严尚明,就说:“严厅长这人倒不错的,但不了解他的,会以为他不太好打交道。”皮杰果然来火了,说:“这姓严的确实不好打交道,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总是那副鬼样子,像全世界人都在巴结他似的。我要不是碍着我老头子,早不这么客气对他了。在荆都我要办点事还得求他姓严的我这皮字怎么写”朱怀镜是有意惹他上火的,可皮杰真的发气了,他又说:“长期干公安的,脸部表情就职业化了。你也犯不着同他计较。今天袁先生主要还是想结识一下你。”皮杰笑道:“朱处长你就别护我的面子了。想接近我的人,多半是想冲着我老头子来的。袁先生同我爸爸早认识了,他若是为着这个目的,用不着再拐弯抹角找我了。他想同严尚明结识一下,倒是真的。”朱怀镜就说:“那也不全是这样。

    今天严尚明并没有同袁先生搭几句话。“皮杰说:”你放心只要搭上线了,人家自然有办法去巴结的。如今这种人,我见多了。那姓严的也是黑眼睛见不得白银子的,只要袁小奇舍得花工夫,还怕他们成不了好朋友何况他手下有那位姓黄的。那姓黄的我看脸皮特厚,又做得小人。“朱怀镜不得不叹服皮杰。

    皮杰送朱怀镜到了他家楼下。朱怀镜下了车,站在那里招招手,望着车子开走。其实皮杰不住在家里,自己在外有房子,同朱怀镜并不顺路,等于是专门送他回来的。朱怀镜仍不明白皮杰为什么对他这么够意思。他只在楼下站了片刻,又抄小路去了玉琴那里。

    08

    星期六,玉琴休息,和朱怀镜两人开了皮杰送的那辆奥迪,去郊外武警部队的一个驾驶训练场。太阳很好,天气暖和。玉琴只穿了件薄毛衣,扎进牛仔裤里,显得很朝气。

    路上,朱怀镜把自己的驾照拿出来亮亮,说:“梅教练,我车不会开,驾照早到手了。”玉琴笑道:“腐败别人学了开车,再去战战兢兢地考试,也不一定就顺利过关。你倒好,方向盘都没摸过,就拿驾照了。”朱怀镜得意地笑。玉琴又半开玩笑道:“我说,交警队这么搞,等于是预谋杀人。”朱怀镜就取笑玉琴,说:“我建议让你去当交警队长,好好煞煞这股歪风。”

    这时听到手机响。原来是黄达洪打来的电话:“朱处长你好。有个事向你汇报。这次袁先生回来,想找个有意义的项目捐献。我想请示一下你,看你能不能为我们出出主意”朱怀镜心想这袁小奇又不是不认识我,怎么老让别人打电话找我呢未免架子大了些吧,便半是讥讽地笑道:“有钱还怕没人要捐献给我吧。”黄达洪笑笑,说:“你朱处长都需要接受捐献了,我们不都得去要饭是这样的,我们手下这些人帮袁先生策划了一下,认为今后的捐献活动,要搞就搞引人注意的项目,能上新闻,引起轰动。”朱怀镜终于明白,为着这事袁小奇真的不方便直接同他通电话,就正经说:“这事真得找几个人好好策划一下。”黄达洪说:“我们打听过了,皮市长大后天回来。我们想争取在皮市长回来之前把这事定好。”朱怀镜说:“好吧。晚上我们碰一下”

    玉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朱怀镜就把袁小奇、黄达洪的事说了个大概。玉琴听了觉得好笑,“为什么总爱同你商量呢是你的鬼点子多”朱怀镜说:“哪里啊,他们是冲着皮市长来的。这袁小奇,是想干大事了。这事袁小奇不找我策划,也会找别人策划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帮他出出主意了。多一个朋友比少一个朋友好啊。”玉琴这就不说什么了,朱怀镜感觉玉琴好像心里还有想法,却只是装蒜。朱怀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玉琴的手。

    朱怀镜的朋友是个武警营长,早带着一个当兵的等在那里了。客套之后,营长指着那位士兵,说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是技术标兵,很有教练经验,由他负责教练。朱怀镜没想到这位朋友如此认真,果然是军人作风。玉琴就说:“这下好了,不用我操心了。”营长就说:“朱处长自己带了教练”玉琴说:“我哪敢充教练还是辛苦这位战士吧,他有教练经验。不然,我说了半天还云里雾里。”营长说了声行,战士就刷地敬了个礼,上了车。朱怀镜也跟着上了车。战士操着南方人的普通话,一二三地讲着有关驾驶要领。营长招呼玉琴在一边的太阳伞下喝茶。两人见奥迪飞快地行驶了一阵,停了下来。接着,车子就慢慢地跌跌撞撞着像只甲壳虫了。转了几圈,渐渐平稳。到了玉琴他们面前,车子却突然颠了一下,喀地停了。朱怀镜从车上下来,叫玉琴和营长上车。

    玉琴和营长都玩笑说,不敢上车,还想留着脑袋吃饭。朱怀镜心想让营长陪着也不是个办法,开了几句玩笑,就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营长客气一会儿,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说等会儿一起吃中饭。玉琴便上了车,同战士换下座位,坐在前面。朱怀镜驾着车转了几圈,就说战士辛苦了,请他下车休息。战士很负责,不肯下车。朱怀镜同玉琴递了个眼色,很恳切地请战士下车休息,有问题再请教。战士这才下了车。

    战士把车门带上,朱怀镜就笑这小伙子死心眼。玉琴抿抿嘴,睨了朱怀镜一眼,说:“你好没良心人家可是你的教练啊”训练场建在一个山头上,是个典型的军用汽车训练场。朱怀镜的车一直是在山顶的大坪上开。开了两个多小时,觉得乏味了,想下盘山公路试试。玉琴不让他去,朱怀镜没法,只得听玉琴的。吃完了中饭,朱怀镜就要上山去。可开了一会儿,朱怀镜就觉得头重。玉琴就说把车停在一边,你养养神吧。朱怀镜靠着坐椅左扭右扭,总觉得位置不好,躺不妥帖。玉琴就把他扳过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朱怀镜这才感觉舒服了,慢慢睡去。因为天气好,车窗一直是开着的。可坐久了觉得有些寒意,玉琴就开了空调。过了会儿,玉琴怕里面空气不好,又把窗玻璃摇下了三指大的缝儿。

    朱怀镜沉睡着,舒缓的呼吸声依稀可闻。玉琴透过车窗缝儿望着外面,见山坡上新发的茅草茂盛而嫩绿,微风一吹,春水般荡漾起来。玉琴莫名地伤感起来,忍不住深深叹息了。朱怀镜醒了,感觉到了玉琴的情绪,问怎么了玉琴抱起朱怀镜的头亲了一口,说:“没什么,你睡吧。”朱怀镜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路上照样是玉琴开车。她尽量说着高兴的话,可朱怀镜总觉得她心情不太好。朱怀镜心想这宝贝儿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车进了城区,两人不怎么说话了。玉琴双眼注视着前方,突然发现前面有人使劲地朝他们招手,玉琴忙把车子靠边停了。开门下车,就见刚才招手的那个人咿哩哇啦地指着车子下面嚷。原来是个哑巴。玉琴躬腰看了看车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她正满腹狐疑,那哑巴又咿哩哇啦地指着车子下面叫了。玉琴只好又埋头去看车子下面。还是没发现什么东西。朱怀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下了车,同玉琴一块躬腰去望下面。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两人都有些被弄糊涂了,又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事情,就说管他哩,走吧。再回头一看,刚才那哑巴不见了。两人也不想理会,上了车。走了一段,朱怀镜脑子猛然一响,预感到了什么,忙问:“玉琴,快看看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玉琴手往身边一摸,吓了一跳,马上又低头四处搜索一会儿,叫道:“我的包”玉琴赶快把车停在路边,前前后后地在车里找了一遍,包真的丢了。朱怀镜说:“包里有什么东西钱手机”玉琴半天才说:“还有我俩的照片。”

    朱怀镜嘴巴突然张开成了一个圆洞,一个惊恐的啊字差点儿脱口而出。玉琴显然是猜着了他的心思,才白了他一眼。朱怀镜也感觉到玉琴疑心他什么了,就故作轻松,说:“丢了就丢了。照片我们再照就是。再说这里正好是宋达清的管区,我打电话告诉他,说不定还能追回来。”玉琴不理他,朱怀镜就打了宋达清手机,把事情详细说了。

    心里怏怏地回到家,见香妹已在做晚饭了。却发现阳台的一角满满地码着些塑料桶。

    香妹正在炒菜,说,“是四毛从家里带来的菜油,拿去送礼的。”朱怀镜笑道:“四毛也学了些了,只是学得起点不高。现在还拿毛油送礼,就太寒伧了。现在流行的是绿色食品,食用油要精炼的,大米和蔬菜要没有污染的。”回到客厅,朱怀镜突然得到了灵感。他想,四毛的两个哥哥,在农村都穷得叮当响。可以让他们专门种些优质稻,不施农药,能产多少就产多少。再用这些没有污染的米去送礼,人家肯定喜欢。

    吃了晚饭,朱怀镜去了天元大酒店。这是一套总统套房。开门的是黄达洪。袁小奇忙迎到了门口。朱怀镜客气着进去了。原来陈雁也在,宋达清早到了,还有作家鲁夫、荆都科技报主编崔浩。大家一一客气了一番,坐下喝茶。别人还没开言,宋达清提起手边的皮包,叫了声朱处长,再同其他人开玩笑说:“对不起,我向朱处长个别汇报一下。”两人进了卧室,宋达清笑笑嘻嘻地说:“朱处长,你是吉人自有天相。”说着就从他的包里取出一个女式手包,正是玉琴丢的。朱怀镜接了过来。刚准备打开,宋达清先说了:“手机和别的东西还在。那几百块钱,他们到手就用得差不多了。那就算了吧。钱不多,他们用了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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