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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不离家 作者:积墨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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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虑到韩晓的美丽和丫丫的可爱,我因该为此自豪才对。但是那一刻,我又突然明白了自己已经在就业市场上永远丧失了部分竞争力——我再不是那种无牵无挂、一身孑然的少年,无法为了一点薪水长时间地出差、无休止地加班。我需要每天回家,而且最好是按时回家。

    我不想毁了那场融洽的面试,因此什么也没解释。那天成了我最后一次跑招聘会,我放下简历表,对那位友善的hr笑笑说:“还是算了。”

    我回家跟我妈合计了一下,想把她位于市里的那间教工公寓卖掉。她说:“那房子你爸本来也准备留给你的,怎么处置随你,但你可得想清楚,别后悔就是。”

    我知道我妈的顾虑,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安稳一些,尤其我现在拖家带口的,而且缺乏社会经验,就想要去冒险创业,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一试。于是我卖了房子,东挪西借凑够了本钱。开始几年丫丫还太小,我安排她娘儿俩跟我妈住在市郊,我自己则在市里租了个便宜房子,既当住所又当办公室。

    然后我去找了我的二表叔,也就是丫丫出生时我在他厂里打工的二表叔。当时我二表叔把濒临破产的国营消防器械厂承包了下来,原有的销售人员都被私营企业高薪挖走,导致他只会做不会卖。我的创业项目就是从他那里进货,然后自己去跑市场。

    对于消防器材这一块,初出茅庐的我自然是困难重重。不过我对市场也不是一无所知。这块名义上是开放竞争,但背后其实仍然是变相垄断。比如说对于一些商铺、商超,在装修和办许可证时要过消防这一关,一般都会从有关部门那里得到消防器材的“采购建议”。你希不希望手续快一些麻烦少一些?那么就采纳这些“建议”吧!

    我可没什么路子,二表叔的工厂原本就是吃这碗饭,后来因为政治上的靠山倒了,厂子就也跟着关门。思来想去,我把课堂上学到的那点可怜知识用于实践——直面广袤的普通消费者市场。

    所谓“普通消费者市场”有点自娱自乐的意思。毕竟当时大家消防安全意识和知识都有限,谁家没事存几个灭火器的?不过我实在没有别的招,只能硬着头皮试试。我每天将几个小号灭火器装在背包里,然后挨家挨户走街串巷。平时工作日还能闲在家的都是大爷大妈。大爷大妈们看着我上门推销灭火器,不由惊呆了:没想到还有人卖这个!不过他们的好奇心经常战胜不耐烦,从每天的棋牌或者广场舞中拨冗听我宣传安全防火知识。

    说实话推销这种防灾用品有些尴尬,甚至还有挨打的风险。就好比卖寿险的跟客户说:“您总有一死。”倘若后面的话接得不够快,对方翻个白眼都算是客气。但好在大爷大妈们看我年轻面善,基本在听完之前都不会哄轰我,毕竟就算是听卖唱不赏钱还得给个好呢!于是我每天这样求爷爷告奶奶磨破两张嘴皮,好歹能卖出最便宜的几个灭火器。

    另外那时候阿里巴巴正在兴起,我专业课里的外贸知识居然还派上用场。那时候网上这一块竞争不算激烈,算是让我钻了个空子。我花一千来块钱弄了个勉强能用的电脑,开机都得三分钟的那种,晚上回家后就守在电脑前,一点一点地摸索门道。对于进口消防器材,发达国家的准入门槛太高,我碰了几次壁之后再不问询。主要潜力客户还是在东南亚和南美各国。只是这些地方的一些小型外贸商实在外行,有的英语水平比我还差,经常鸡同鸭讲,要么就是拼写错得离谱,涉及到专业词汇时我抱着牛津大辞典都遍寻不着。因为时差的缘故,与美洲做生意通常都在半夜,我总是跟客户聊着聊着,上下眼皮一粘,趴在电脑前就睡到天亮,留下客户在对话框里的一长串问号。

    那段日子过得太苦,简直不堪回首。生意艰难不说,我租住的那个房子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居住条件更是简直有欠人道。□□的电线、破洞的纱窗和冻裂的水管,好在我这买卖不需要请客上门,否则多好说话的主顾都会被我这房子吓跑。我自己一个人住还好,可韩晓有时候要带丫丫来,毕竟我也想念女儿。每一次她俩来都惊心动魄,丫丫这小妮子太皮,上蹿下跳的跟只小猴儿似的,韩晓看着她根本不敢撒手,否则的话五分钟之内不是这里磕着了,就是那里碰着了。

    我本以为这种在市内市郊两地的小小的“迁徙”可以奏效,可是有一天韩晓突然驾到,背上背着着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怀里的丫丫鼻子一抽一抽的,两眼肿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小姑娘显然是哭了一路。

    我心里登时“咯噔”一响,连忙问韩晓这是怎么了?不用她回答,丫丫已经张着双手朝我扑来。我伸手一接,明白了。

    小姑娘太想念我了,从前还能好说歹说,可现在她到了懂事但不讲理的年龄,情绪上来了,怎么安抚恐吓甚至挨打都不奏效。韩晓给她闹得没办法,这才临时打包了一些衣物,干脆搬到市里。我虽然被打个措手不及,但内心当然万分欢迎。我赶紧把家收拾了,将大大小小的灭火器挪到一边,腾出些地方,然后给桌椅板凳上一些尖锐的边角仔细包上厚厚的透明胶带。物质条件虽差,但我心里不能亏待了女儿。

    那天晚上丫丫睡在我跟韩晓中间,但自始至终都朝向我。她有捏人耳朵才能入睡的习惯——一只手伸过来,拇指和食指牢牢捏紧我的耳垂,另一只手则搂着我的脖子,生怕我跑掉似的。韩晓对她捏耳朵的癖好深恶痛绝,而我则动都不敢动一下。别说翻身了,就连想上厕所都努力憋着。那晚上我失眠了,但不是因为烦躁或者痛苦,而是感受到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温存和安宁。小妮子即便睡熟了,小手还在我耳垂上一揪一揪的,我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然后我便决定:那就在这儿安家吧。

    她们娘儿俩也确实应该跟我来市里。照顾她们并非我妈的义务,而且相处久了我还担心婆媳矛盾,那样一来恐怕麻烦更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丫丫也需要到城里来多见识。市郊各家各户住得稀疏,给她找同龄的小伙伴不太方便。市里有日托有幼儿园,就算她不乐意去,我住的那个小区有一些简易娱乐设施,每天晚饭过后就是小朋友的天地,十分方便她开展一下人生最初的“社交”。

    我妈虽然心疼我,但也没什么意见。韩晓单独一个人根本摆不平丫丫,所以她除了过来没别的办法。唯一的阻力来自于我的岳父。自搬家之后,岳母是常来的,虽然她努力不表露,可每次来我这个破房子都收拾这收拾那的,对韩晓的歉疚和不舍怎么瞒得住?她回回来都带东西,通常是吃的,有时是用的,甚至一些小家电她见我家的不堪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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