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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宝树 作者:顾苏安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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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里突然就回忆起之前他烧得迷糊时拉着她的手喊她阿娘的模样,心念一动,就伸手将那滴墨水点到了谢宁池的鼻尖,从下往上,顺着他的鼻梁骨,给他又点了个眉心痣。

    “胡闹!”

    谢宁池回了神来想要抓住她的手已经来不及了,错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却糊了一手指的墨水,将自己涂成了小半个花脸猫。

    傅挽笑着想要帮他收拾残局,却被恼羞成怒的谢宁池一把推开,连带着还被狠狠瞪了一眼,直到让人端来温水将脸洗干净,都被扔在原地干站着。

    算起来,这好像还是谢宁池第一次给她脸色瞧。

    往日那和煦的脸上,就差没写着“你惹到我了,我不开心,快来哄我”了。

    傅挽忍着笑轻咳了一声,搬了个凳子坐到桌子的另一侧,手指去拨弄她刚放好的那束腊梅,眼睛却滴溜溜的盯着谢宁池看,“诶,小梅花,你说你怎么就不开心了?你这么好看,板着一张脸,可就是暴殄天物了,会让人心疼的。”

    谢宁池的脸色才有舒缓的趋势,就被她最后一句话气红了耳垂,毛笔往下一戳彻底废了那张纸,声音听着都有几分咬牙切齿,“傅!挽!”

    被低吼的人丝毫不害怕,满是笑意地望过来,“恩?”

    “你往日里,就是这么……”谢宁池深吸了一口气,将太尖锐的“不知廉耻”压回了喉咙口,换了个不那么伤人的,“就是这么肆意妄为的?”

    话说到这,谢宁池自然就想到了上次除夕夜气得夺门而出的事,看傅挽此刻的做派就愈发觉得她是个浪荡公子,那熟悉的语调更是不知调戏过多少良家女子。

    最近几日的乖巧懂事,定都是因为后背上受了伤。

    这般一想,不知从何处漫上来的怒气又让他转回头去。

    将那张被墨水污了大半的纸捏成一团扔到一旁,谢宁池再提笔,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要写的内容是什么。

    镐都的小皇帝又在花式催着他回去,他却想先等天字卫循着那些伏击者留下的踪迹找到余持重,将这个最大的毒瘤先从江平六州连根拔起。

    此人不除,他的心怕是日日难安。

    下笔前略一顿,谢宁池便觉得只会歪缠的小皇帝各种不懂事,怒气都夹带在了笔锋里,完全忘了刚才写到一半的那封信里,那和风细雨的安抚。

    一气呵成地将信写完,谢宁池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堵着的大石头少了那么一颗,正要再蘸一下墨写信封,笔伸过去才发现砚台中已经没了墨汁。

    他循着那溅出砚台的小墨点看去,就看见了将下巴杵在桌上,正眼巴巴地瞧着她,眼睛里清楚明白地写着“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的傅挽。

    那张因为养伤而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乱七八糟地抹了墨汁。

    尤其是鼻子上的那一道,应该与他脸上曾有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谢宁池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

    他很难否认,花猫一样的脸,只是让她看着更让人心痒了。痒得他想伸手过去捏住她的鼻子,告诉她不能每次都让他这么无奈,连火都发不出来。

    好在这个念头终于消失在了他的克制里。

    谢宁池倒水,磨墨,动作慢条斯理,避开傅挽几次意图帮助的动作,借着单调的动作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将信封写完,走到门边轻敲了几下,将信递给了出现的天字卫,侧身挡住身后的傅挽,“快去,不准耽误。”

    他的话才说完,傅挽就起身走到了他身侧,然后越过他,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她的那个贴身丫鬟快步迎上来,吩咐人拿了温水,绞干面巾递给她擦脸,用担忧的目光将她看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听着她的吩咐转头去做事前,还将另一个小丫鬟递来的裘衣披到了她肩上。

    谢宁池就站着,瞧着院子里的那两人。

    曦朝鼓励生育,镐都的世家大族往往序齿都要排到十几,一大家子的人住在同一片屋檐下,不管在外听过多少夸赞这家人的话,进入他们的府邸,谢宁池总是能发现许多与流言不相符合的龌蹉。

    受重视的想要一手遮天,受冷待的想要翻身为尊。

    这太过司空见惯,便是想斥责都难。

    但很神奇的,他在傅家住了这么些时日,却看不见有多少龌蹉。

    整个傅家,就好像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枝繁密而充满生机,或许得到的阳光不同,但却没有一根枝丫会抱怨暗恨,使出千般手段想要出头。

    因为他们有一根粗壮的树干,撑着这棵大树不倒。

    那根树干,就是傅挽。

    她给傅家的不止是明面上的富饶,更是一种和乐融融的血脉承替。

    要享受与傅挽相处的时光,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要与她渐行渐远,也是件很简单的事。

    因为她有太过忙碌的生活,有太多在她身边被她喜爱且爱着她的人。她或许会转过头去看身侧的人是否会跟上,却从不肯站下脚步,等等围着她的人。

    一个永远富裕的人,又怎么会害怕成为乞丐。

    傅挽与扶书交代的事情,其实上还是与谢宁池有关。

    也不知他方才为何突然气性就那般大,写信时就感觉收信的人要是站在他面前,他都能把人揪出来暴揍一顿了,和写之前那一遍时简直判若两人。

    收信的人,怕多少是受了她的牵连。

    “……看好那信是要给谁,让驿馆寄出去前,往信里塞个小礼物,毕竟人家也是受了我的无妄之灾,不知道是被骂得有多惨……”

    解决完这事,傅挽将手往袖子里一揣,就跟个出来遛弯的老大爷似的,又转向了谢宁池,朝他走了几步,站在雪地里,仰着脸朝他笑得明媚。

    “衣兄,折腾了这么久,刚才想说的事都还未说。”

    她有些冷,不自觉地就往狐裘里缩脖子,像是只察觉到了危险的土拨鼠,“今日是元宵,衣兄身上的伤若是无事,待会儿入夜了,咱们一块去看灯会如何?”

    不如何。

    谢宁池这会儿看着她各种让人心痒的模样,脑海里都会假设出她拿这幅模样去欺骗良家女子时的画面,心下就像是点着了簇小火苗,又烫又烦躁。

    他的金宝,又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

    “不——”字才形成个开始的嘴型,傅挽已经兴致勃勃地与他介绍起杨州城的元宵灯会,“……这会儿可是有好些有情人们会出来呢,只可惜咱俩都是孤家寡人,没小七那活蹦乱跳的劲,也就只能凑成一伙,免了形单影只的可怜。”

    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谢宁池将这两个词提溜出来重新念了一遍,点了头,“那就去看看。”

    他一开口,傅挽就听出了语调的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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