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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闲凉 作者: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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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闲凉 作者: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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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杂神色,酒壶就在他手里,他便又给鬼手张灌满了一杯。鬼手张道了声谢,满布着皱纹的脸上,则很有几分感叹。“德安府的百姓,都记着我。”“他们觉着,我是冒着丢命的危险,跟染了瘟疫的病人们在一起,这才研究出了方子,救了这许多人。”“可我张远志哪,知道自己担不起这个名儿。”“旁人记着我,我心里记着的却是您。”“便是当年在德安府,咱俩没碰过面儿。可你听过我,我也听过你。若没您运药材,早他娘染病死一地了!”“我本事再大,不过救三五个,三五十个,可您能救三五万,甚至三五十万。”鬼手张两只眼,已经成了醉眼。他只把自己那酒杯一端,拿起来就向顾觉非一举:“这天底下,能叫我张某人佩服的,薛大将军,保家卫国,算一个;你顾觉非,经世济民,算一个。来,我敬您一杯——干!”顾觉非听他说了一大茬儿,好像还挺真心实意,便举了杯,真想跟他干来着。可谁想到,酝酿了这大半天,嘴里竟活生生没吐出象牙来!他看他一眼,伸出去一半的手便僵住了。偏生鬼手张这会儿是个没眼色的。见他举出来一半,他竟然自己捧着酒杯,凑了上去,硬生生地给碰了一下,“叮”地一声轻响。“喝!”然后他一仰脖子,自己给喝了个干净。顾觉非坐他对面,一手搁在自己膝盖上,一手端着酒杯,半天都没动作。过了许久,他才摇头笑起来。喝吧,喝吧。能跟“大英雄”薛况并驾齐驱呢,人家这可是夸到天上去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顾觉非唇边挂着几分奇怪的笑意,到底还是喝了这一杯酒:“反正说到头来,你鬼手张,便是不承认自己想算计我,看我出丑就是了。”“咱俩一起救灾的交情,怎么能说是算计呢?”鬼手张眼睛一瞪,大义凛然,“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那药方我都懒得给的!凭他顾承谦,我呸!”到底还是没忍住。鬼手张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这嘴贱的reads;!当年太师府求药那些事,顾觉非一清二楚,鬼手张愣说是“摊丁入亩”坏了他家两口人命,不肯去治。这理由听着,很扯淡。但看鬼手张这真心实意厌恶着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那都是老糊涂自己的恩怨,换了以前,顾觉非说不准还要为此谋划几番,必要整治得鬼手张灰头土脸不可。可如今么……与他又何干呢?顾觉非把酒壶翻出来,也不说话,只给倒酒。鬼手张一喝多了,话就开始多起来,而他自己,却是越喝话越少,好似所有即将出口的话,全都被喝进了肚子里。一老一小,就这么坐在两头。一个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个支着耳朵听,却几乎不插一句话。这一顿酒,从丑时初开始喝。等到鬼手张迷瞪着眼,晃了晃酒壶,再也从里面倒不出一滴酒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末,眼见着再没一两个时辰就要天亮。“大公子,酒喝完了。大公子?”鬼手张这时候才记起顾觉非来,朝对面看去,没想到竟一个人也没有,一时吓得酒都醒了一半。“人呢?”仔细一揉眼睛,鬼手张赶紧找了找。这一下,才算是松了口气: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觉非已经靠在炕头那引枕上睡了过去。“嗐,这吓得我,还以为见鬼了呢!”鬼手张扶了一把炕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过去推了推顾觉非。顾觉非眼睛闭着。约莫是人睡着了,所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竟然透着一点奇异的冰冷意味儿。嘴唇紧抿,又让人觉得并不是白日里那个谁都能生出亲近之心的顾觉非。不过这会儿鬼手张也没去想那么多。他推了推,见顾觉非没动,就知道这应该是喝多了:“嘿,打你一来我就知道,你是杏芳斋里喝过再来的。还敢跟我喝?醉不死你!”这么嘀咕完了一句,鬼手张便也不管他了,自己便向着那挂着厚帘子的门处去。正赶巧,汤氏知道他们喝酒,夜里睡得总是不放心,便过来瞧瞧。眼见张远志一个人出来了,脚底下跟驾着筋斗云似的,却没见顾觉非,她奇怪道:“顾大公子呢?走了?”“走什么走?”张远志还算清醒,一指里屋,“早喝倒了,看这架势估计也回不去了,你给他抱床被子。那炕上虽暖和,身上不盖,怕也着凉。明儿一早醒了,我还得给他开药,那才是浪费了。”汤氏掀了帘子,向里看了一眼。人果然是倚靠着就睡着了,只是人侧向里面,估摸是真醉了。“唉,昨儿还是顾太师寿宴,怎么夜里反倒出来?该不会是你那药方给出去,真让人家受了委屈吧?”“呸reads;!”鬼手张走到外间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盏冷茶,刚喝一半,听见这句就炸了。“平日里你冤枉我也就够了,帮着将军府那个冷心肠的妇人怼我也就算了,这这这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事,怎么还能我背锅了?”汤氏看着他。鬼手张来了气:“他爹那是报应!挑人脚筋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手软呢?风湿老寒腿又算个屁!他要瘸了废了,我欢天喜地弄把轮椅给他去!都说了,孝这种事,论心不论迹,父子俩哪里真有计较这种事的?”话一说完,鬼手张觉得自己可有道理了,一时露出几分得意的面色,抬眼就要再跟自己老妻理论两句。谁想到,一抬眼——汤氏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你再胡咧咧,再胡咧咧我抽死你!鬼手张顿时一颤,一缩脖子,声音立刻就小了下来:“反、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吧……我这事儿做得的确不厚道,也的确想坑他来着。可本质上也就是让他心里不舒坦一下罢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哎,你干什么去呀?”话说到一半,汤氏白了他一眼,已经走了。听得他问,她也没回。过了一会儿,便抱了一床被子来,走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挽了件外袍。鬼手张一看,顿时乐了起来:“虽说这天底下,我就服他跟大将军两个。不过他混得,可比大将军惨多了。”这衣襟上有些脏污。打顾觉非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杏芳斋喝酒的时候弄的。反正是挺狼狈。汤氏见他这般幸灾乐祸,也是早就习惯了,只拿着那件衣服,也把他一拽。“这位大公子,当初好歹做了那样多的事。在你这里歇一夜,总不好叫人家穿着这一身再回。我一会儿给洗了,挂起来烤烤。你赶紧回去睡会儿,明一早还要起来给人看诊呢。”“嘿嘿,我媳妇儿,就是这么贤惠。”鬼手张为老不尊,凑上去就亲了一口。汤氏立时就给了他一脚:“老不羞的!”只是踹完了,又忍不住笑起来。老夫老妻了,一腻歪起来也要命。当下,叽叽咕咕说着话,便从堂内出去,没一会儿就没了声音。里屋里,顿时一片安静。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清苦的药味儿,混合着白云潭般若酒的醇香,有一种似醒非醒、似醺非醺的味道。炕桌已经被收了起来。顾觉非身上盖了一床锦被,朝内躺着,也不知到底是醒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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