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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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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出入,需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想象来补全。

    但即便困难重重,修复工作也颇见成效。

    盛夏闷热难耐。过了一个多时辰, 罗敷便招呼大家休息喝水, 说了几句感谢勉励的话。

    趁众人四散而歇的当口,她终于找到机会, 跟王放单独说了一句话。

    “十九郎, ”给他端去一碗凉水,有点不知从何开口,只得简简单单一句话:“嗯……多谢你。”

    王放愣神一刻,似乎才想起来她谢从何来。满不在乎地一笑,低声道:“这下用不着整天念叨你那舅母阿弟了吧。那么多钱, 都足够把你给聘出来了……”

    前半句话说得人模人样,后半句就开始得意忘形。

    罗敷脸一沉,轻声斥道:“怎么说话呢?”

    王放看了她脸色, 快速改口:“……我是说,足够赔偿她家里因为缺了一个女子劳力而产生的损失了吧……”

    她这才点头,努力放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感伤之情,夸他:“也亏你能攒出这么多钱来。”

    罗敷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她可谓毫无后顾之忧,必须一心一意的履行好主母的职责。

    就当自己被以十两金子,聘给东海先生了。

    她自嘲的一笑,心想:比嫁给别人好。不但不用伺候舅姑生孩子,反倒多了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

    还凭空多了个孝子呢。

    她噙着一道微笑,放下水碗站起来,招呼大家:“继续。”

    ……

    修复花楼非一日之功。大伙平日里都有自己的生产任务,只能趁闲暇时间,一天来干个把时辰的活。

    罗敷也不着急。只要能看清前路的方向,再困难的旅途都不显得长。

    忙了小半个月,大的框架已然竖搭起来,花楼便已初具雏形。等到天气渐凉,暑意褪去,每一个精细的零部件,都已经修复得像模像样。

    众人集智慧,在局部做了几次运转的试验,花楼的各个零件运转良好,有时还能发出好听的咔哒声,跟罗敷在韩夫人织坊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明亮而热烈的夏天,终于隐入群山和溪水里。罗敷院外的几颗石榴树上,慢慢膨胀出了嫣红的石榴果。

    七夕民俗,晒书曝衣。晴朗秋夜之下,织女渡河,人神交游。罗敷与众女眷设筵乞巧,纤手快穿七孔针,引一片喝彩。

    胖婶笑道:“这是吉兆。织女护佑,明日花楼开张,定然织得又快又好。”

    次日,众人齐聚花楼周围,摩拳擦掌。

    根据那残存花本的绳结数量,罗敷推断:“一万根经线。一万根纬线。一万两千根纤线。这是磨性子的活儿。大伙别着急,手稳的留下,跟我一起,一根一根的绷上去。”

    在场的所有小伙子都目瞪口呆,互相看看。秦夫人逗他们呢?

    而妇女们显得见怪不怪。平日里,拿腰机织一匹普普通通的麻布,还得穿一两千根经线呢。

    胖婶挥挥手:“这事儿你们男的干不来。去给夫人烧茶去吧。”

    穿线的工作,又进行了一月有余。丝线太多太密,相互摩擦,断裂时有发生。女人们用惊人的细致和耐心,将断线一根一根的重新接合。

    还好万富从市场上购来了足够的蚕丝,禁得起这么折腾。

    终于,那残存花本上的每一根头发丝细的编织线,一一对应的连接在了数万丝线之上。此时秋凉拂面,外面的槐树已经开始落叶,营内营外供奉了秋社尊神。

    洁白的丝线像瀑布,从花楼的顶端倾泻而下。远远望去,宛如白发三千丈,俯仰天地间。

    罗敷轻轻摸摸自己的秀发,觉得大约也快累出白头发了。

    罗敷左右看看,也觉得没什么可推让的余地。从胖婶手里接过钩子和绳套,慢慢上了踏板。

    花楼本来是一堆烂木头,比寻常织机要娇气得多。被她重量一压,又有些摇晃的势头。

    好在它似乎也敬佩罗敷这些日子的努力,很给她面子。直到罗敷登顶,也还是稳稳的立住,没再发出咔嚓声。

    底下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呼。

    她按捺住激动,小声建议:“咱们先……织一寸试试。”

    她抬头看了看花楼顶端。需要一个挽花工坐在那里,在正确时间和位置,用的正确力度,操纵那一万多根线。是个极费力气,又需要体力的活儿。

    胖婶捋起袖子:“我来!”

    罗敷笑道:“这花楼是东拼西凑起来的,没那么结实。得找个身子轻的……”

    众妇纷纷笑道:“夫人身轻如燕,当仁不让。”

    罗敷壮起胆子,往下看看。她上一次爬到这么高,似乎还是四五岁时的爬树。

    而她从上到下,头一次立体俯视万根丝线,整个花楼的结构,头一次完整地看在眼里。一下子生出许多顿悟。

    拨动纤线,提拉手柄,蹬下踏板。下面的经线跟着跳跃舞动,美妙不可言说。

    在普通织机上,需要用多枚脚踏板来完成的操作,此时都在她的纤纤十指之上。其灵活程度,远胜于她此前所能想象的极限。

    罗敷沉浸在驰骋的畅想里,直到听见底下人唤她。

    “夫人?怎么开始啊?”

    胖婶已经身先士卒地坐在了底下,手里执了一根红丝线梭子。

    罗敷盯着那已经装载好的花本残片,试探着,提出了第一组线。

    *

    罗敷从睡梦里惊觉。睁开眼,茫然四顾。

    灯烛鲜亮,几案整洁。眼前几片竹简,一支沾了墨的毛笔掉在右手边。

    自己仍然是跪坐的姿势,双腿已经发麻了。一股子热气顺着筋脉冲击足尖,又是一阵刺痛。

    再一抬头,脸颊火热。王放依然跪在她对面,笑吟吟的看着她,伸手指指自己左边脸颊上的酒窝。

    然后提笔写一个字:“黥。”

    转半圈,推到她面前。

    罗敷倒还记得学过这个字。黥者,墨刑在面也。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终朝理文案,薄暮不遑眠”读着读着书,睡着了?

    自从韩虎被捉,秦夫人院子里的重重守卫,也慢慢的撤了。王放也就顺理成章的重新开始造访,虽然不敢让他来的太频。

    她赶紧伸手擦脸。看看手指肚,并无墨迹,又从袖子里抽出丝帕,手忙脚乱的再擦。

    王放眼看美人拭面,两只手痒痒,特别有冲动想伸手给她抹掉。忍了又忍,想起第一次“鸡鸣狗盗”时的“折戟沉沙”,还是决定规矩,起身给她取了面镜子。

    镜子拿在手里,故意举得高,让她凑近半尺,探身来照。果然嗅到一丝丝熟悉的清香。

    罗敷懒得理会他的这些小动作,快速检查一下自己领口袖口,谢天谢地。还好没流口水。

    她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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