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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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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人虽不理杂尘,但成仙证道需从人道开始,人伦之事不可马虎,要不古往今来的道人怎么都保留俗家姓氏呢?我家中已无其他亲属,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

    医者不脱黄老之术,故而这些道家的东西她也能扯上三言两语。

    缁衣女冠被她堵了回去,讪讪道:“施主的亲戚是何姓氏?”

    “姓陆。”

    女冠扶在肩上的手顿时一僵,道:“没这个人,你找错了。”说罢竟脚下生风一般走开几步远,好像那坨米袋不比一根羽毛重。

    罗敷愣怔的当下,女冠已跑到了江边,把袋子一丢乌篷船一撑,船桨轻巧地划动几下推离江滩,任凭她在岸上怎么喊也不回头。

    她气得要命,反而生出一股倔强来,江边还留着一艘很小的无主独木舟和她对望,便一脚蹬上舟内,比划了两下船桨,可又冷静下来放弃了这个念头。

    自己撑船指不定还没划出丈远就翻了,她不会水,命才最重要。她是重新跑回街上花钱拉个采药人作向导,还是找个摆渡的送她过江?

    渐高的日头映得水光白灿灿一片,乌篷船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罗敷一个人在江边眯眼远眺,心中茫然失措。

    她就这般站了很长时间,思考着为何那女冠会怕人打听陆氏,思考要怎么节省时间和精力过江,思考过江之后摸上山会不会被人赶下来,还有天黑之前如下不来道观又不留外客她要住哪儿……

    真是糟糕透了。

    “阿姊要在这里犹豫多久?”

    一个微微低沉的悦耳声音自背后传来,罗敷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全身已经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并不是因为她听的次数多,而是每次都让她印象极其深刻。总有一天她会被它给吓死。

    还未整理好不自然的面部表情,眼前的小舟骤然一沉,一人纵身立于船内,衣襟飘扬欲飞,颇有古画中吴带当风的神韵。

    那人身量本就很高,站在小舟上更是比她高出一大截。他低头打量着仰着脖子的罗敷,半张银质面具泛着从白云中漏下的日光,眼神含着丝清冷的笑意。

    罗敷差点也崴了脚,确认此人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这里不是她心烦意乱造出的幻觉,又不可置信地再次仔细辨认了一遍。

    王放有些头痛,掂量话中轻重,负手道:“阿姊,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跪过朕?”

    罗敷呆呆地“啊”了一声,顺从地想了想,竟然真是这样。摆明身份后第一次面陛,他作为病号躺着,而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第二次第三次……不是他叫她免礼,就是她被小公主按在凳子或是地上。

    王放叹气道:“阿姊是不是想说现在你背后多出几个渔民,为了不引人注目,你就更不用跪了?”

    罗敷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回过头看见三四个拉着渔网的渔夫从江滩走过,并未停留,挺直身子伸手指着他们道:

    “陛下是说他们?我理解陛下的意思,之前委屈陛下了,今后一定全了礼数。”

    总而言之就是没这个意思,王放一时无言以对,目光在她无辜的脸上停了一会儿,语气里带了点较劲儿的嘲讽。

    “阿姊这么直愣愣地站着,就算是不委屈朕了。”

    罗敷装聋作哑地盯着茫茫江水,清亮的瞳仁里映出他被风掠起的发丝。那双褐色的眸子如琉璃明净,既纯粹得一无所知,又平静得让人觉得她是在腹诽。

    王放对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扬唇道:“阿姊要过江?正好,我亦要上青台山祭拜故人,不如一起?”

    他笑起来的时候,罗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晚的槐花树下,夜风徘徊,晚钟低鸣,初升的月亮在他的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如水一样轻柔地漫到她的鞋底。

    那一刹那有种莫名的静谧,让她感到安然。

    王放审视着她半晌,忽然俯身拾起一根木桨在浅水中轻而易举地一拨,船身便立时朝后退去,动作意想不到的熟练。

    他执着桨,姿势雅致的就像在抱着一方瑶琴,慢悠悠地开口:“阿姊不上来么?”

    悠悠的水波拍打着船身,岸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足踏一叶小舟,是愈行愈远的架势。

    这一段江上仅有的渔船隔得太远,她在心里跺了跺脚,嘴上还是硬邦邦地把他的好意原数奉还:

    “不麻烦您了,我不赶时间,今天不去也罢。公子走好啊。”

    罗敷可不敢上他的船,姑且默认他技术不错,但谁知道这么小的船走到半路会不会被一个浪头打翻?到时候他是把她丢下去喂鱼呢,还是船翻了她也死死地扒着船沿不肯放手?再说,跟这个人待在一起,她凭着认识他之后的所有遭遇发誓,总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些都说出来。

    木桨一直来回摆动,使得独木舟在几尺开外留在原地打转。王放控船算得上得心应手,听到这话后握在木柄上的右手一顿,扯了扯嘴角道:

    “是么?成仙证道需从人道开始,人伦之事不可马虎,你家中没有其余亲属,不是抢着要去尽孝道?”

    罗敷张口结舌,他什么时候到的?连她跟道姑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他知道她要去见谁!但是他说自己来这也是祭拜的,难道真有见不得人的故人葬在这儿?

    从洛阳到禹县,罗敷走了最快的路线,下车换船,中间停驻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几个时辰,他应该早不了多少。前天今上还大宴过朝臣,她思亲心切,他怎么也这么快?要是微服私访也不该走这条偏僻的路线……他要来看谁?

    罗敷这时才看见船内多了个布包,那是他要带去的东西吗?

    “尽孝道也不急今日,公子的事若是要紧,还请别在我这里耽误了。”

    王放扬眉,“再给我一个理由。”

    “我怕水。”

    他的手指绕至耳后灵巧地解了几下,波澜不起地道:“昨晚在船上睡得好么?”

    罗敷噎了一下,“我不晕船,公子连这个都晓得?但是我挺怕离水近,这船这么浅,划到江心水要进来我会控制不了跳下去的。”

    王放将盖住上半张脸的面具随手抛到水里,眼睫翕动,容华霎时照亮凋敝寒江。

    罗敷不知哪来的底气不为这张脸所动,立在石头边眼看他背过身去,小舟在波浪里荡了一荡,如行在光滑的镜面上,毫无阻碍。

    一尺,三尺,一丈……

    送走了王放,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空阔江水的对面是她要去的地方,就横挡着一条江,渔船寥寥无几,摆渡不见踪影,怎么会如此不走运!

    她想要逮住一个行人问,但县民村民皆行色匆匆,他们这类难以出本地的人,说方言她也听不大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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