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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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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嗓子眼里干的要冒火。

    她包里的小水囊不顶用,王放抛给她一个大的,她手腕一软差点丢在地上。

    他似笑非笑道:“原以为你们作大夫的拿多了针,手会比一般人稳得多。”

    罗敷不客气地喝了口水,破罐子破摔,“陛下不知道我针灸不行?上次给陛下处理后腰的伤口,是请余大人施针的。”

    王放站在崖口一块巨石下让她过来,她累得要命,又被他取笑了,不知怎么就回了个不字,留他一个人在那儿。

    话出口后才发觉不对,身体的疲劳教脑子也不好使,竟然忘了他们不是来爬山的,是来祭拜先人的——在王放开口之前,她拖着旷工的下肢磨蹭到了墓碑前。

    墓显然没有人经常打理,下部被松针覆盖,寂寥地矗立在大石的阴影下。熹微的天光照亮了中间依稀的字迹,正是镇国大将军陆鸣和他的妻子儿子的长眠之所,尽管下面也许只有一些衣物代替骨灰。

    王放整好衣襟腰带,在墓前行了个军营礼。他身穿宽大的月白色衣袍,俯身的姿势却自然带出一段肃然和冷冽,仿佛着铠甲,挟长剑,眼前一骑横越万里疆场。

    “陆将军不是陛下的外祖么?”她见王放没有别的动作,好奇地问道。虽说是在军队里待过,但也不用以这个身份来祭拜吧,他是万人之上,对一个臣子便是点点头也能说得过去,要是以外孙的身份,也不用行家礼么?

    他轻飘飘掷了句话:“陆将军若是我外祖,你现在叫声表兄来听听。”

    正在喝水的罗敷一口水喷了出来。

    表……表兄?将军是他外祖,将军的亲妹妹是她亲外祖母……所以问题出在这个“亲”字上么?

    罗敷也不好多问,仅一个光芒闪闪的表哥就已经让她招架不住了,宫闱秘事,多听不益,不益啊。

    一缕光线洒在王放摆放果品的手上,她忽然生了无数个好奇心。在端阳侯府里她听人议论,今上宁愿忍上十年也要给外公搏个平反,可见对母家的感情是很深的,可谁知道呢,他现在居然说那不是他的血缘之亲!她感觉那些称赞今上仁德的臣工百姓们被骗了,一时感慨万千。

    那他真正的外祖又是谁呢……

    她帮着烧楮钱,尴尬道:“陛下无需跟我说这种家事的……”话甫一出来,就恨不得自己掌嘴,不是她先问的么!家事,这家事她也有份啊。

    王放置若未闻,久久凝视着墓碑道:“陆将军对母妃有教养之恩,对我亦是。”

    他转头望向天边的曦光,西面的天是沉暗的蓝紫,东面泛起了鱼肚白,数里外一座山巅上流泉似的散发着柔和的淡红,是太阳将要升起了。

    罗敷陪他站了一会儿,将包袱散开,用带来的布把石碑细细擦拭了一遍,放上几朵沿路采下的白菊。

    “陆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昨日才见到外祖母,她长得与舅公像么?”她掩唇微笑,“我都不记得妈妈的样貌了,就是记得,定也与他们生的不像。”

    王放接过她手里的布,挑剔地重新检验一遍,道:“公主与将军一母同胞,生得自然相似。陆将军去世离现在已有十年之久,我那时记忆得太过清晰的,却只是他临死前枯槁憔悴、心如死灰的形容。”

    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很幸运,知足罢。”

    罗敷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样杵在他身边,歉然刹那间涌上心头。她觉得他现在一定是不好受的,生硬地想安慰他,却发现她对于他所说的知之甚少,无从插话。

    王放又道:“我十岁前和宣泽一起进的陆家军,将军的模样,彼时在人前大抵是意气风发,人后……”他回忆起幼时的辛苦,“应该也差不多。连我和宣泽都能下狠手教训,先帝给了他绝对的权力。”

    然而权力一旦收回,便是从云端跌到了地狱里。

    黎明的风掠过他翩飞的袖口,他的脸逆着光,心中默念几句,诚心诵了一段经文,终于从刻着端严字体的碑前离开。

    山顶甚平,草叶生的茂盛,南方的山纵然进入了一年终最严酷的季节,却还是有生机的。三面的崖有一面极陡,乱石嶙峋,从野草中走到最外缘的岩石处,视野开阔,诸峰尽览。

    他慢慢地低下头,目光穿透脚下的云雾。

    罗敷的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陛下是第几次来这里?对山路真熟。”

    王放负手道:“第二次。”

    她惊呼了一声,“那夜里就能辨出上山顶最短的路,陛下真是记忆过人。第一次是不是将军刚刚去世的时候?”

    他伸出半个靴子在崖边比了比,淡淡地“嗯”了下,鞋底漫起微凉的湿气。

    罗敷躬身祭拜过,看到他立在软绵绵的云雾边,也不知下面有多高,不由一悸,“陛下站过来些吧。”

    他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你觉得人从这里跳下去,会死么?”

    罗敷无语,“为什么要从这里跳下去。”

    他欣然答道:“我确然是第二次来这里,但没有上过山顶,墓碑也是差人立的。只扫过眼地图,不记得怎么下山了,不如从这儿直接跳。”

    罗敷额角青筋一抽,“那陛下跳吧,微臣不送了。”他说谎能不能打个草稿,怎么上山的就怎么下去,这还用记?

    王放又道:“你过来。”

    罗敷拒绝道:“我怕高。”

    他侧身,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眼睫在溟濛的水汽里形成清隽的剪影,而后向她伸出手,掌心放着一个小小的装玫瑰酱的瓷瓶。

    罗敷深吸一口气,“陛下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拿的?”

    “摔跤要我扶,总要拿点回礼。”

    她走上前欲拿起,他手指一动收回到袖子下,让她气结。

    远处的云有了绚彩,像染了胭脂一般,松树横斜的枝桠挡住了她的视线,但一簇金光在松针和云层见若隐若现,渐渐变得鲜明。天不知何时已经疏朗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座山头,下一瞬一轮金色的太阳从云海里跃出,灼灼的光辉直射她的眸子。

    “你看。”

    她不禁道:“真的很美啊。”

    王放的手却引着她往另一处看,她立时醒了神,转眼间他的面上也现出凝重的神情。

    “走水了!”

    阳光拨开一些雾,只见蜿蜒曲折的山路中央燃起几星红色,几座青黑的屋顶从浓烟间透出来,片刻功夫,火星连成一片,烧灼成熊熊火海,势不可挡。天边的朝霞和山腰的道观遥相呼应,上半部是绚丽缤纷的天空,下边是同样鲜艳的色彩,只是一个赏心悦目,一个是夺人性命的镰刀。

    罗敷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子,喊道:“我们现在得下去救人!道观四面都是高地,晨钟还没响,里面的人很难跑出来!”

    他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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