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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家燕子傍谁飞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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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骨碌滚起来,跑到药铺里问徐伯:“北人到了南方,是不是都会生病?”

    徐伯正在一点点的分拣药材。这个问题有些出乎的他意料,但他还是耐心答道:“南方瘴气袭人,冬天湿,夏天热,北人确实容易水土不服,然而也不是人人都会生病,不然……嘿,不然过去大宋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败仗。怎么,问这个干什么?”

    “若是因为瘴气而生病了,是个什么症候?严重不严重?会不会死?”

    “各人的体质不一样,哪有什么绝对的呢?要是真染了瘴疾,赶快请大夫来对症下药,才是正道。怎么,你问这做什么?是不是在哪儿看到了病人?”

    奉书赶紧说没有,借口泡茶,跑到了厨房。厨房里小六哥正在偷吃东西,听到她进来,吓得跳起来,一回头,见是她,才笑道:“你回来啦?去哪儿了?这么高兴,路上遇到什么事了?”说着递给她一块饼子。

    奉书接过来吃着,含含混混地说:“我就出去走了一趟……路上可热闹了,我看到了好多集市,卖的东西稀奇古怪的。”

    她向他说起那一大群鸡鸭鹅,小六哥笑道:“去斜街了?那是鸭鹅市,天天如此,那里的鹅儿专门嫌贫爱富,没咬你,算你运气。”

    她说起那一群脏兮兮的闲汉。小六哥道:“那是穷汉市,是贫民出卖劳力的地方。这些人没有正经收入,每天靠运气吃饭,没钱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她向他说起那混在一起的醉人香气。小六哥道:“唔,那是香料市,里面全是天竺、西域运来的珍奇香料,还有些罂粟、麻子仁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你可要小心,打翻一盘那里的香料,你叔父就算把你卖了,也不一定赔得起,嘿嘿!”

    奉书被他唬得连连点头。听到一个“卖”字,她立刻又想起了那个被卖掉的汉人女孩,迟疑着描述了当时的情状。

    小六哥不以为然,笑道:“那是'人市',专门卖人的,跟牛市、马市、骆驼市一般。这叫做人畜平等,以后在大都住久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奉书又问:“他们说把那女孩卖到了院子里……那是什么地方?”

    小六哥一怔,转了转眼珠,说:“那,那个,是很好玩的地方呗。”

    “你去过?”

    “那当然……”小六哥刚想夸口,看她一脸怀疑的神色,只好改口:“我只是听人说过嘛,等我长大些……”

    他忽然缩了缩脖子,住口不说了。奉书听到一句话从门口飘进来:“等你长大些,最好也别去。”

    杜浒撂下手里的包袱,拉过一张板凳坐了,问两个孩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小六哥见他面色不善,赶紧借口干活,一溜烟走了。留下奉书一个人,只得讪讪笑道:“你今天回来挺早啊。”

    杜浒不理睬这句不痛不痒的寒暄,站起来,皱眉道:“问你呢,小姑娘家的,从哪儿学的这些词儿,什么院子、堂子的?今天一天是不是好好儿的在家?都干什么了?”

    奉书见他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似乎不太高兴,心里登的一沉,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小声道:“我……我也只是听人说了一句……”

    想撒个谎,但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说自己白天不得已替小六哥跑腿出了趟门,走了半个大都城,见到了些新鲜事物,包括那个被卖到院子里的女孩。小六哥说那是个好地方,可若是如此,那姑娘又为什么会哭?

    “师父,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肯定也去过那里的吧,你跟我说说,那到底是怎么个地方……”

    话没说完,就看到杜浒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她赶紧改口:“我、我不明白才问的嘛,你别生气啊……”

    杜浒见她果然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简单地说:“是下贱的地方。那孩子一辈子算是毁啦。”说着站起来,倒了两碗白水,给奉书一碗,自己喝了一碗,轻轻转移了话题:“你说卖人的那个老太婆,是太子府的?”

    “是啊……”奉书听他重复了一遍,这才意识到“太子府”是个什么东西,犹豫着道:“蒙古皇帝,也是立太子的?”依稀记得大哥说过,他们大汗的位子,是打来打去,谁厉害谁坐的。哪用得着太子?

    杜浒点点头,告诉她,从前的蒙古大汗都是由各部贵族推举而来,也因此有过不少兄弟阋墙之事。而当今的皇帝忽必烈推行汉法,早早便立了自己的嫡长子做太子,以保汗位继承正朔。这个太子从小着汉服、习汉礼,跟随汉人儒士读书,就连名字也是起的汉名,叫真金。

    奉书听了,忍不住笑:“真金?这忽老皇帝想钱想疯了。他的第二个儿子是不是叫白银?”

    杜浒却没笑,而是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坊间传闻倒也不假。这个真金太子和汉人走得近,平时在府中肯定也是说汉话的。不然,何以去买汉人丫头服侍?”忽然又问:“太子府在何处?”

    奉书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杜浒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真金太子崇尚汉法,幕下定然聚集了不少故宋降臣……你爹爹的事,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周旋活动……”

    奉书心中一跳,急忙问:“要怎么办?”

    杜浒摇头摊手,示意自己也无头绪,看到奉书一脸失望,微笑道:“慢慢来,别着急。”

    忽然瞧见了她身上衣服,后襟屁股的位置赫然印着个大鞋印,一下子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怎的还让人踢了一脚!你的本事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躲?没踢坏吧?”

    奉书连忙把衣服卷起来,说:“没有,我当时在……”

    自己当时正在魂不守舍地想着张弘范的病。可她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我当时在看街上吹糖人儿的。”

    她很少这样在青天白日下对他明目张胆地撒谎,心里一时间跳得飞快,脸也微微红了。

    杜浒信以为真,轻轻刮了刮她腮帮子,嗤笑道:“羞不羞!你几岁了,还看人家吹糖人儿?”

    奉书脸更红了,暗自后悔说谎前没打草稿。好不容易让他觉得自己有些长大成熟了,这一下前功尽弃。

    第89章 终有剑心在,闻鸡坐欲驰

    奉书既出了一次门,既没迷路,也没惹事,杜浒便渐渐放下心来,允许她白天帮徐伯跑跑腿,到邻近的街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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