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灰袍起司

      战斗似乎随着聘威和尤尼的入场进入了猎人们的掌控,起司奈何不得的异龙,在两个优秀前卫的牵制下竟一时像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看事情就和看水面一样,从水面上看到的景象,在水面下看去不见得相同,好像随着某个契机而发生反转的战斗,实际上并没有太过于突兀的转变。
    从优势来看,聘威的加入确实缓解了起司的压力,可让半恶魔的战力发挥出来的,并不是他自身的武勇,而是灰袍提供的法术支援和情报。单独的战士是很难对抗千足龙的,哪怕是半恶魔,在单纯的身体素质角力中也绝不是这个体型龙类的对手。
    所幸,起司没有给异龙扭转战局的机会,接二连三的水闸刀迫使千足龙投鼠忌器,始终找不到重振旗鼓和聘威正面对抗的机会。饶是如此,如果没有尤尼的阻拦,他二人都留不住一心逃跑的目标。
    至于劣势,那就更加明显,它表现在起司三人哪怕拥有了情报和战局上的上风,却迟迟无法拿下凶勐的异龙。理由很简单,从起司见到千足龙那刻开始,这头怪物真正令人感到麻烦的地方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它的那身龙鳞和龙鳞下的躯体。
    力量和灵活性,永远是决定战士上限的东西,技巧可以帮助战士最好的发挥乃至超常发挥出它们,却无法带来本质的提升。举例来说,如果聘威的力道再小一些,那么他再怎么会使用战锤,也没法打伤异龙的腿足。
    狩猎巨人的往往也是巨人,如果人类要对身体素质远超自己的目标发起进攻,那就要依靠器械的力量。像千足龙这样的怪物,放到体量足够大的人类王国并不是不能杀死,只要投入足够多的人力物力,依靠着绳索、陷阱之类的办法将其困住,再左以投石机、弩箭等攻城级武器加以打击,哪怕是真正的巨龙都会有生命危险。
    或许最稳妥的狩猎方式,并非三人的突击,而是训练蘑孤人并给予它们相应的装备。但那注定已经不可能达成。
    起司心知,聘威砸伤龙足的程度和速度都不能给千足之龙带来真正的麻烦,尤尼化身的巨熊也不具有可以长久和异龙肉搏的力量与耐力。此时的攻势是他们这三人组最强的瞬间,再僵持下去,最好的结果是被异龙逃掉,要是对方凶性上来,恐怕还会出现伤亡。
    所以要分胜负的话,机会就在此时,一个法术,决定胜败,它要足够强大,足够具有破坏力。有趣的是,起司在整个思考的过程中都没有考虑过他体内的另一股力量,他压根没想使用它。
    这种转变得益于万法的经历,经过六芒星学派的洗礼,作为法师的起司终于完成了他的蜕变,他不仅可以驾驭世界之外的禁忌力量作战,同时也能在世界已有的框架下巧妙的引导魔力促成自己希望达成的结果。
    说的更清楚的话,就是此时的起司再次完成了一次成年试炼,而这次他通过试炼所依仗的能力并非原本研究的禁忌知识,实是他一路走来对魔力和魔法的领悟与自身的经验。抛开禁忌,起司第二次成年意味着他成为了一个极为特殊的灰袍,即没有方向的灰袍,纯粹的施法者。
    诅咒?他会使用。炼金术?当然。通灵和塑能?同样不会再排斥。兼容,转化,理解和运用,这才是起司现在施法所真正依仗的能力,因为没有专项,从而具有专项,他的专业就是不专。
    法术的奇景与原理在他脑中连成一片,眼中的魔光变成只附着于童孔的一层薄膜,不再挥洒,仿佛从来如此。
    有着蓝色童孔的法师不再念咒或挥动手臂,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任何思想,仅仅是将目光锁定在千足龙身上,雨滴就巧合的浮现出一十二个魔法阵,这些法阵下一瞬间就会随着雨点改变位置而破碎,可它们存在的那一瞬间便足以发动。
    无形的大手从空中落下,狠狠捶打在异龙的身上,蓝色的鳞片被打到变形,哀嚎被吐出的血液淹没。再下一瞬,又是十二个法阵,它们托起异龙,把它送到起司面前,速度之快宛若瞬移,连尤尼和聘威都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异龙野兽般的童孔收缩了起来,因为疼痛,也因为恐惧。它在起司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巨龙的气息。不仅是它,尤尼和聘威,乃至领地之外的蘑孤人都隐隐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就像自己面前多出了一个无法理解和对抗的伟大存在。
    那存在就是巨龙,这个世界生物的顶点,这气势就是所谓的龙威。不过它不是真的,是起司通过法术彷造出来的,如果以万法的传统,他此时所运用的诸多法术都应该要被联合起来统称为,龙威术,或者起司的龙威术。
    “我希望你回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老实一些,学会克制你的饥饿。”起司用龙语低声说着,一只手按在千足龙的额头,将想法同时送入其脑中。
    “呜呜…”谁都无法想象那优雅的异龙做出如做错事的狗一样的动作和声音,低下脑袋抬眼望向灰袍法师。起司松开手,它立刻开始狂奔,消失在了树林中。
    巨龙,消失了,只有披着灰袍的法师站在原地。起司转头看向千足龙消失的方向,接着开口说道,“把它掉落的鳞片和血液收集一下,它们非常有价值。”
    说完,起司就走向最近的一棵树下,缓缓坐到树根上。他头顶的树枝快速发育,树叶变的宽大,组成了遮挡雨水的屏障。
    这一次全力出手,令灰袍有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可他的理智深深的提醒着他,事实并非如此,凡事都有代价。他快速的检验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搜寻着代价支付的方法,然后确定,在他身上被称为施法者资质的那部分可以感应与影响魔力的结构中,有一块永久性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