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错乱拼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且怪异，天泽夜又是个及其不爱管闲事的人，所以从他进古城起，就打心眼儿没打算帮任何人。
毕竟他们遇到的第一件事，就让天泽夜起了警惕心。
“一般来说吧，像那种强行被扯出来的残婴，阴气和怨气都是最重的。就算没有立即成型，起码也会绊一下人使人摔倒。但这是一般情况，所以我暂时排除。”
“但走到那什么活童祭的时候就更不对劲了，死掉的小孩一群，一个化成鬼的都没有？直到我用了一点点阴气当诱饵，你才发觉了这个漏洞，迅速控制了一些阴鬼填补。”
“嗯，你以为我不认识他们……但我真的很清楚，他们都是我捉的鬼呢……”
不过，看见他们一个个散去，也不错吧……
“之后就是我和昭焱被全城人敌对流浪四方的故事了。”天泽夜摊摊手：“你刻意让那位妇人收留我们，因为你知道昭焱的戒备心很弱。但他的戒备心弱，不代表我的戒备心也弱。”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见那东西完全形态时，我就知道这绝不是盛卓搞得鬼。”
“盛卓虽然御尸，但御的永远都是凶尸。而那天出现的从身体里爆食人花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在他所控制的范围内。”
“那个，是新手区的怪物吧。”
新手区的怪物是用基因实验做成的，变化无穷。若不是那天恰好救陌元霜时亲眼见到，他还真不认识那东西。
“第二天的事情就更诡异了，所有城里的人差不多都像忘了我们前一天活童祭上没有痛下杀手的事情一样，偶然听人提提，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大概，如同失忆一般。要不然，我们才不可能一路莫名其妙的到达古城的中心。”
“不过好在到了中心啊，我总算抓住唯一一个bug了。”
天泽夜冷笑着抬起头，对手叶花暮的视线：“如果说我们从进入古城起，就一直被您这个‘造世主’所控制，那么发现这件事情的人在你看来就是自由行动的玩家，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NPC。”
“只是有些玩家，你大概有一些控制权，例如盛卓和昭焱，你多多少少都把握了一部分他们的神志。”
“而没有受你控制的玩家，也就是产生了‘自主’意识的玩家有三个人，分别是我，琴月，还有江萱萱。”
“第一次见到琴月，她胸前别着刀是因为有苦说不出纯粹是我为了跟她接近瞎扯的借口，她与我的对话比较特别，因为她说她曾是古城外的人，这证明了她不是个NPC。琴月很聪明，她知道你在通过方方面面来监视我们，所以她暗暗提醒我，福意是你的第一个眼线。妓院从头到尾都没有死过人，你给她们看见的，不过是NPC的幻觉罢了。”
“说道这里，我差不多可以分析一下你最大的两个bug了。”天泽夜清了清嗓子：“你插入的两个眼线：福意和吟思。”
“先说说福意好了，别人定是不知道，但我可是十分清楚，盛卓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绝不会带个这么弱的累赘在身边。况且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福意，就发觉她的眼睛与别的凶尸不一样……”
“中间有个红点，仿佛一个摄像头一样呢。”
天泽夜顿了顿，似乎回想到了什么，嘲讽的笑了笑：“第二个大bug，就是令昭焱无比尴尬的吟思小姐了。”
“少废话！”雀昭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噗。”天泽夜低下头笑了笑：“昭焱，你跟吟思在一起的那几天，难道不觉得她有点反常吗？”
“反常？”雀昭焱愣了愣
“我是指走路姿势，”天泽夜站起来，向前没走几步有转过身，按原路走了回来。
“吟思走路，是这样的吧。”
雀昭焱细细会想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这种走路动作，是长期生活在狭小的地方才会养成的习惯。就我最了解的一种来说吧。这种动作有种条件——”
“自身被囚禁。被囚禁在狭小的地牢里，暗无天日，每天踏出的步子只能走一点点。除此之外，心理上必定还有些问题，是吧花暮姐？”
“说的不错。”叶花暮点点头：“她的全民叫秦吟思，是秦家的最后一个孩子，秦兰静的侄女。我恰好在路边捡到她，她说出一切之后我便对她洗脑了，将她囚禁在地牢内。”
“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吟思的用处，必然只是工具了。只是这个工具呢，用处不大。”
天泽夜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您发现比起昭焱，我更是碍事的那个。因此转移了目标，先将我除掉。先是用花盆砸我，再是设计小鬼上房梁让我中了吟思的计，特意搞裂我与昭焱的关系，让我暂时离开昭焱。这样，吟思就有下手的机会。”
“不过有点蠢的是，您不该插入开门鬼这个游戏来修理逻辑。第一夜晚上你控制了一批人放出开门鬼，为了回收，你认为我们肯定会玩。”
“对，我们确实玩了，但是很抱歉，三个人，根本召唤不出什么开门鬼，尤其是在只有一个女生的情况下。”
“但那又如何呢？您是造世主嘛。控制下吟思关门和随意叫个鬼来杀我分分钟的事情嘛。”
“对，那天是是伤势加重了，确实没有精力跟吟思打。而吟思抽我那一巴掌把窥心虫放在我的脖子上时，大概就是您随意给了盛卓一个提示，让盛卓命令吟思来做的吧。”
“您以为我没有防备吗？出了这么多事情，我自然是给在古城的小鬼们偷偷加了一层屏障。所以您的控制术对那天陷害我的小鬼根本无效，反倒是暴露了您在窥视我。”
“您其实，根本没有控制吟思的能力吧，她的思维一直没用卡壳，从头到尾都是在听盛卓的话。”
“在于吟思谈话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当我问吟思喜不喜欢盛卓时，她总会愣很久，然后目光呆滞的对我说：‘盛卓大人……是信仰……’”
“想必您是将她丢在地牢后对她不闻不问，反倒是控制盛卓是不是陪她说说话，让她有心理安慰。”
“我想，您无法直接控制吟思，便通过盛卓命令她。她知道你的存在，怕你会伤害盛卓，所以什么都听，像个木偶。”
“制造杀掉吟思的假象是我特意给你看的，果然，您稍稍乱了点儿马脚。”
“拼图已无法复原，您将错就错，整出了n个活童祭的传说来打乱我的思维。”
“一会儿是小乞丐，一会儿是一个男人发疯，一会儿的官员想帮小孩儿，一会儿又是活童祭不许查，一会儿又是这里来个法师那里来个法师，一会儿又是查这事情都会被剥皮……”
“不得不说，您这一手玩得非常好，那几天我的逻辑的确完全混乱，但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些线索。您就算用多个副本干扰我，最初副本也是在的，循着这条主线，我就可以找到您到底想要我拼出那一块拼图。”
“我为什么直接去看那间小屋，之后也没有看那口井，就是因为您又在操控我的鬼，与我们玩捉迷藏的那一位。”
“一个小队都是我的人啊，您可真是过分，害得我不得不令他魂飞魄散，才能找到您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呢。”
“真是狠心呢。”雀花暮微笑道：“你不也把你的阴鬼们当工具吗。”
“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哪有什么工具不工具的。”天泽夜同样微笑着，眼里却闪过深深的寒意。
“我除掉那个小鬼以后，开始抓住了主线副本，您明白再让我乱掉逻辑会引起怀疑，于是顺着这条线用幻境让我们看见了你想呈现的主线剧情，也就是那个孩子被活剥皮的故事，顺带还砍了我一条手臂。你知道这样我就会草草将这件事处理掉，你还可以一甩手将黑锅全部抛给王孟。”
“哦对了，中途你还用了些小手段，例如那只白雪猿猴，还有昭焱莫名其妙说的那个遗言，差不多都是最后为了搞乱我逻辑而坐的最后一次实验。”
“活童祭这个事情你深知不能再用了，于是便直接撤离控制，任由盛卓直接进攻昭焱。只是你没想到我和盛卓认识，也知道我不会放任昭焱死掉，所以稍稍激发了一下盛卓的情绪，让他将你暂时变成凶尸，借此机会除掉我。”
“如你所愿，我死了。接下来的事情按你的剧情走应该是盛卓杀掉了昭焱，只是你没想到我会突然诈尸还插手，有破坏了您的一手好棋吧。”
“呵……呵哈哈……不错……不错……真是太不错了……”叶花暮冷笑着鼓起掌：“你要是成年了，我说不定给你写的那封做戏的情书就是真的了呢。”
“但你阻止不了我，我一定要杀掉雀昭焱！”
天泽夜默默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的仇恨了，昭焱还是无辜的，何必追着他不放呢？你与他共处这么久，对他难道没有一点弟弟的感情吗？”
“没有。我只是恨他，恨雀家全家！”叶花暮从手腕上摘下一支银镯子，上面雕刻着细细的花纹，隐约直接有灵力的波动。
“这就是我的灵武，幻依镯，有一定催眠人的效果，不过主要效果是刺激人的情感，让他们按照最乱的方法做事。其他的，交给幻术师王孟就好，反正他也听我控制。王孟妻子的毒是我亲手下的，所以我早就知道他会乱掉。而盛卓之所以记忆里有些莫名奇妙的话，例如砍掉你手臂后的跪地道歉和对师父说的那些话，都是没有处理好的人格混乱罢了。”
叶花暮冷冷的看向雀昭焱：“知道这东西哪来的吗？是你养母的。当年秦兰静，用的也是这一招。”
雀昭焱着实怔了一下，回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的一个片段：
“你……你害我杀了他们所有人……你这个妖女！”
“雀汀峰，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还不是你意志不坚定，被这镯子夺了心智。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雀昭焱如今只记得，他冲进去求父母不要吵架，秦兰静将他抱起来安慰，雀汀峰则是一言不发。
原来……自己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雀花暮轻展手掌，周围的空气扭曲，掀起一阵阵气流。狂风紧紧抱起一堆堆石头，恶狠狠地扔到两旁的山上，把这些大块的摔成尘雾。
“天泽夜，你若赢我，昭焱归你。你若输了……”
叶花暮狠瞪他一眼，满天黑沙映衬得她格外狰狞。
“跟着他，一起陪葬。”
雀昭焱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一把拉住天泽夜：“别乱来！快跑！这招你挡不住的！”
叶盛卓也十分吃惊的看着那团暴风，喃喃道：“姐……你疯了……”
叶花暮回过头面无表情的撇他一眼：“跟他还是跟我？”
叶盛卓紧紧泯着嘴唇，双拳不觉握紧，好半晌才缓缓迈开步子，走向天泽夜。
“切……”叶花暮不屑的撇他一眼，另一只手也随之运起飓风。
“我帮你。”叶盛卓拍了拍天泽夜的肩。
“我……我也是！”雀昭焱此时也不再细细去想陈年旧事，与叶盛卓站在一起。
“唉。”天泽夜忽而不明不白的叹了口气，将他俩的手都拍了下来：“在你俩眼里我是有多弱啊，一副生死离别的表情。”
叶盛卓微微皱了皱眉：“night，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
天泽夜微微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他将两人护到身后：“别动。”
“天泽夜，你……”
两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天泽夜便一步冲了上去。
眼前就算是万千飓风，天泽夜也毫无感觉。他累了，他藏了太久了。
这一次用真实力，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叶花暮眼看着直接冲上来的天泽夜，不免有些诧异，随后的眼神又如从前一样，仿佛在看一只蚂蚁。
天泽夜轻笑一下，与往常不同的一团团黑气萦绕在手臂间。天泽夜眉头微皱，抬起手：“暗尤?惊天！”
两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两旁的碎山爆炸开来，掀起一阵阵浓烟。叶盛卓和雀昭焱屏息凝神的望着那团烟雾，等待着最终结果。
一个人影先跳了出来，竟是叶花暮。
叶花暮用左手扶着右手臂，难以置信的望着天泽夜：“你……一拳就挡下了我全部功力的飓风……”
“一般一般。”天泽夜甩甩被风震得生疼的手臂，表面上无所谓，其实身体的好多伤口都已经裂开。
叶花暮这招，的确不容小觑。
叶花暮愣愣的望着天空，忽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算你赢了吧。这就是天意吗。”
“嗯？”天泽夜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忽然一阵阵细微的振动声，他下意识感觉不对劲，却见地面已裂开一条缝，有什么东西正快速冲向叶盛卓和雀昭焱。
“砰！”
叶花暮忽而运起风刃，挡住了那个东西。她环视了四周一圈，紧紧咬住了牙：“开始了……”
“什么开始……”天泽夜还没来得及问话，叶花暮就将他推离原地，而自己刚刚站的那个地方，猛然裂开一条大缝。
地面不停颤动起来，整个古城仿佛都在塌陷。
“这到底是……”
“夜公子，你真的认为，有什么仇恨是没办法放下的吗……”
天泽夜看不见雀花暮的眼睛，却见她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我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恨昭焱呢，他什么都没做错，一切事情都无比努力。”
叶花暮闭上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睁开，眼神里已没有那种温柔。
“夜公子，算我求你了，带上盛卓和昭焱快跑，离这里要多远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