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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姬 作者:多木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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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姬 作者:多木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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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冯珠在学问是实在没什么长才,他一直喜欢闲散度日,爱享受多过学问与理想。

    有时他看冯珠,仿佛觉得又见到了已逝的大哥。大哥年轻时据说也是很喜欢享受的,曾有三个月不曾踏出房门,不曾穿衣洗漱的逸闻,脏臭的连最爱他的侍婢都不肯进屋服侍他。

    冯珠以前当然不敢这样做,不过他见识过摘星宫后,很愿意跟母亲一起住在摘星宫。

    因为冯班现在也没办法回冯家,他太忙了。

    冯珠坐在席子上,席子铺的地方有一丛野兰,冯珠掐了一朵拿着玩,好奇的问冯班:“哥,你每天都那么忙,都是什么案子啊?”

    冯班复杂的说:“都是一些……普通的案子。”

    如果说什么最叫冯班吃惊,就是百姓们竟然有那么多的事!那么多!

    他以前在家中受父亲和冯伯教导,讨论学习的都是鲁国大事,各世家的情况,他们的得失优劣,好引以为鉴。

    他对冯家平时是怎么生活的也算略知一二。除了买些盐粮书纸之外,家里也没有别的交际。买东西有家中熟识的商人送来,价钱便宜,方便快捷。

    至于家中的钱哪里来,当然是积蓄啊。是祖先留给子孙的遗渍。

    当然,他当时在家中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原就打算等能出门了,去做一番事业,不说封妻荫子,养活一家人还是他应该做的。

    邻里矛盾?

    都客客气气的,有事就讲道理,哪来的矛盾?

    家人之中发生矛盾怎么办?

    父母长辈的教训自然该听从,哪怕父母长辈错了,当子孙的也不该指出来,以免伤了长辈的颜面,这才是孝顺。

    兄弟之间,当兄长的爱护弟弟,弟弟恭敬兄长,自然不会有矛盾了。

    如果有坏人要偷东西怎么办?

    这个,且不说有没有匪徒能在乐城为恶,只说冯家上下,除了母亲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兄弟,包括冯伯,武艺不说娴熟,倒也都过得去,等闲一二毛贼也伤不了冯家人。如果人数众多,自然逃跑为上,家中藏有宝马,也有弓箭,到时他一人断后,让父母亲人先走并不难。

    他并不过分清高,也不是目下无尘之辈,父亲和冯伯从小教导他,他也熟知其他家里出现的种种恶行,无不是从放纵自身,溺爱不知节制引起的,所以只要懂得克制节省,规矩严明,就能保家中长盛不衰。

    至于百姓,他们生活困苦,每日只为活口之食奔忙。他印象中的百姓,从睁开眼就在工作,从生到死,纵使碌碌亦无为。他们的人生不会对社会有什么益处,他们也创造不了太多的价值。如果他们知道敬畏,勤劳驯顺,那就可以了。如果他们不知敬畏,则需要严刑峻法来进行约束,不过百姓们大多都是知道敬畏的,那种山野流民是非常非常少见的。

    然后,他就见到了真正的百姓。不是停留在印象中的,而是活生生的!那么多!那么多!

    而且,他觉得百姓们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吵架和打架,因为报到他这里来的事有八成都是吵架,吵到最后打架,或者没有打起来就互相揪着跑来找他们这些苍蝇官评理。

    为什么要评理呢?他们需要干这个吗?他以为他只需要赏功罚过。

    负责教导他的是跟他负责同样区域的人。他说:“因为其实大多数人是不明是非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有理,所以才会跟别人打起来啊,我们就需要替他们分辨谁有理,谁没理,谁该罚,谁该赏。”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但……吵架的理由总是“这人在街上看了某一眼,必是瞧不起某!”

    “他在我家门口不走!”

    “他拿了我家的桶!”

    ……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需要为此跑来见官吗?

    他问别人:“拿这种琐事来见官,难道可以吗?”

    其他人都发笑,“当然啊,我们为什么叫苍蝇官啊?因为我们干的就是这种事啊。”

    冯班只去了几天就心力交瘁。他不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是为了来干这个,在他想辞官之前,去对教了他许多的那个人道谢。

    那人摆手:“不必,像你一样干两天就走的有很多。我都习惯了。”冯班犹豫,他记得此人写得一笔好字,日常说话也是熟读诗书,为何在这里做这种事呢?不嫌浪费时间吗?

    那人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想。”他本是樊城人,樊城突逢大变,他带着家小逃到乐城外面来。虽然大王频施恩惠,但他只有一双手,要护住家小真是有心无力,其中他的孩子险些被偷走,妻子和妹妹两人结伴出去,结果两人一起被拉走了,要不是他跟在后面,只怕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了。

    后来公主将此地命名为二环,意思是环绕乐城的村庄。然后就取士设官,管理此地。他本意想去自荐,不料竟然需要考试,最后想尽办法才能回来当苍蝇官的。

    人人都嫌这是苦差,但对他来说,他见识过那片混乱,当然就想亲手规范此地的秩序,他也亲眼看到二环越来越好。

    “虽是琐事,但我就住在这里,我的父母亲人都在这里,我的孩子要在这里长大。我都不肯做,谁会来做?只有我自己来做了,我才能安心。”那人笑着对冯班说,“你是住在乐城的吧?那快回家去吧,这本也不是你这种公子哥该来的地方。”

    但冯班没有再想走了,他默默的留了下来,面对着在他眼中全都不值一提的小事,替那些他根本不会去关心思考的百姓们做事。

    他有什么资格挑剔呢?难道他还想一步登天?父亲走后,他看到了很多事。很多他以前没有看到,没有注意到的事。

    冯氏是冯氏,八姓只是一个空名。父亲已经走了,他生前的凄凉和死后的光荣叫人心惊。莫非父亲生前不是八姓冯氏吗?但死后人人称颂他,死前这些人又在哪里?他们可曾亲眼去看一看他们口中不住夸耀的八姓冯家?他们认识的是父亲,还是八姓冯氏?

    父亲教了他很多,他虽然足不出户,却能对着鲁、郑、赵等国的事侃侃而谈,他自信他的见识和学识不会逊于任何一个人。

    但事实上并不会有人来向他请教列国,更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他的看法,他的想法。

    这个认识让他感到羞耻。

    为他自己的无知和幼稚。

    他不真的了解百姓,知道百姓。他同样不知道鲁国,不知郑国,不知赵国……

    他其实是个无知之人。

    他决心就从这里开始,重新学习一切。

    冯班自觉羞愧,不肯把在二环的事告诉弟弟,而且他也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要他告诉弟弟昨天一个女的把她的丈夫拉过来说她的丈夫不忠所以要他替她教训丈夫……

    这种事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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