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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烛寺佳人录 作者:乌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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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烛寺佳人录 作者:乌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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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喜欢用的这种毒药因为用量和掺入的其他配料可以组合成千百种的不同的效果, 七年前的埋心散没有要她的命, 好像只想让她跑不掉落入禁军的手中,七年后还是一样,她隐约感觉到真气无法提回四肢,酸软的四肢总想下垂,钝痛在五脏六腑里沉声敲打。

    孟莞华是想让她彻底走投无路。

    她落入了禁军手中,就会被拿去要挟其他人, 这样所有人都落入窠臼,一个也飞不出贵妃的手掌心。

    自己是在用缓兵之计,孟莞华又何尝不是?

    唐云羡用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她还能动,必须先离开这里。

    一声凄厉的鸟鸣从高高的天空滑落。

    她刚刚跳出的别苑墙内爆发出阵阵慌乱的叫嚷,“有刺客!贵妃娘娘中毒了!”

    她们一起被热水晕开的湿气缭绕,那股香味很好的隐藏了一切,拿自己来激起混乱,这果然是孟莞华最擅长的事情。

    和惊叫一同传入唐云羡耳中的还有数把刀出鞘的震动,禁军们的动作总是很快。

    唐云羡努力压住并不太多的毒性,夺路狂奔。

    下山的路其实只有一条,唐云羡知道为什么孟莞华为什么会想在这里摊牌,她一边跑,一边压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鲜血。整座山就像一个密实的口袋,她插翅难飞。用这样的心思来对付自己,唐云羡忽然很想笑,她又想起七年前那个逃亡的夜晚,和此时明日昭昭并无区别,都是走投无路和自己孤身一人。

    她没有走山路,而是朝竹林最密的地方钻行。来这里,她也不是全无准备,至少全部的道路她都探得清清楚楚,山后有一条窄溪,山上居住的人为了方便打水便走出了一条土路,她向朝东的竹林跑了一会儿,便踩在密实无草的土地上,已经能听到潺潺流水的细小声音。

    呼吸越来越困难,唐云羡甩掉额头上的汗珠,脚步一踉跄,差点撞上道旁笔直参天的竹子,她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都是阳光,再看清周遭绿意时,一道比阳光更亮的光闪现在面前,唐云羡猛地后退,半跪在土道上,太阳曝晒过的尘土飞扬起来,潮湿的夏日忽然变得干燥紧绷。

    面前的是个黑衣人,她拿着匕首,刚刚扑空的一击后重新站稳。

    原来不只是自己准备好了,孟莞华准备得也不差,但这个刺客身手一般,她在宫中只能笼络培养这样的货色,怪不得这样心急火燎不择手段想要她和她的朋友们加入。为了抓住她用以要挟,孟莞华已经暴露了她能用的最后棋子,纵使都是废物,也仍然能拖住她直到搜山的禁军赶来。

    如果是平时,十个这般不入流的刺客都不是唐云羡的对手,但此时她站起身都得咬着牙,刺客第二次扑向了她!

    唐云羡倒向地面,整个人平摊在土地上、灰尘里,刺客的动作是快,匕首凄冷的寒光是朝着她身体的,目的不是刺杀而是制服,利刃平扫,卷着呜咽炽烈的风,唐云羡抬臂格挡,错开刃锋。

    血滴在脸上,痛楚稍微缓解了埋心散制造的麻木,受伤的胳膊灵敏了一些,虽然只是一点,但已经足够她反击!

    刺客落空一击,挺身再刺,回旋的手臂刚好顶在唐云羡脖颈后,她挥舞的动作是很快,但却太粗糙,急于求成就会留下弱点,唐云羡半直的身躯像压到极致后反弹的修竹,骤然绷起!匕首挥划的弧线从她刚刚停滞的地方切过,刺客的半个身躯都毫无遮掩的留在那里。

    这样近看,一下子就能看出对方是个女人,大概也是宫中那一批新的玉烛寺门人,信了孟莞华的鬼话,以为忠诚就能创造一切。

    刺客攒刺匕首的胳膊没有收回,在掩护身形前,她的胳膊碰到了唐云羡受伤的手臂,这一碰疼得唐云羡浑身战栗,但她必须咬牙抵住!

    利刃的折光闪过双眼,唐云羡挺直脊背,用尽全力将刺客握刀的胳膊回推,她压住肘部和手腕,力量和痛苦一同沉下去,扣压向内,刺客并没有她这样机敏的反应,只能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刺出的匕首被硬生生顺势推回,插进自己的胸膛。

    金属摩擦骨骼的震颤从酥麻的掌心传来,唐云羡咬住牙,拧动匕首在血肉里横推,切碎了刺客的心脏。

    这是她最后的力气了。

    唐云羡眼前再度一花,死里逃生后没有侥幸,她重新跌坐在地喘着粗气,支撑上半身的胳膊按进潮湿的土道。土道其实很干燥,是刺客胸口流出的大量鲜血浸湿了泥土,唐云羡的左臂也在不停流血,伤口不小,她能感觉到一阵尖锐一阵麻木的痛苦。

    忽然,她双手支撑着的地上传来规律的震动。

    是马蹄。

    这样有力的踏地只能是禁军的军马,唐云羡用力催促不听使唤的双腿,下半身却纹丝不动,像提前死了似的瘫软在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这样就要成为其他人的累赘了,孟莞华不会杀她,可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自己本来答应师父保护那些无依无靠的人,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唐云羡吐出一口血。

    马蹄声更近了,她抬起头,身体颤得比地面还厉害,从头到脚都像被寒意侵袭,动弹不得,这感觉比她知晓自己中毒、比七年前还要强烈。

    马上的人穿着一袭海青色的官服,袖袍在气流中像旗帜一样飘散招展,他的脸唐云羡即使双目被毒性侵蚀到模糊还是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时平朝在马背上拉开漆黑角弓,搭上一支黑色尾羽的灰薪长箭,指向了她。

    她忽然就想到七年前,那个禁军也是这个动作,同样的弓箭瞄着她中毒的身躯。从前唐云羡听师父说过,禁军练习箭术都挑非得最快的红隼放飞,一连三只,禁军军士在马背上奔跑中拉弓,箭囊也只有三支长箭,三支皆中才算合格,因此除了最常用在短兵相接的刀术外,他们的箭术也精熟到百步穿杨,指眼不偏。

    她现在比红隼差劲多了,时平朝一定不会失手。

    箭矢撕裂的空气的声音弹涌袭来,寒芒在日光下剧烈闪烁,唐云羡被冷汗湿哒哒黏在左脸上的鬓发在气流挥斥里忽的上下翻飞。

    箭擦着她的脸呼啸而过,身后闷哼一声,唐云羡回头看去,一个黑衣刺客咽喉被长箭贯穿,血像泉水咕嘟冒出伤口,翻起鲜红的泡沫顺着箭杆淌在地上。

    她惊异得说不出话,也来不及回头,马蹄也擦着她踩过,唐云羡腰上一紧,整个人悬上空中,她再晃过神时,已然像筋疲力尽的旅人靠在一棵阴凉的树下,浑身都找到了依傍。

    那只有力的手臂还横在她腰上,死死扣住,比她刚才捅人那一刀用力得多。

    埋心散快要夺走她全部的神智了,唐云羡像深深嵌入时平朝怀中一样,在马背上颠簸着努力抬头,脖子却不听她的指挥,越来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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