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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世清秋 作者: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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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世清秋 作者: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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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瞳仁闪过一丝痛楚,转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令她瞬间便醒了过来——她居然会在他的眼里看到痛苦,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轻寒回过神来,在心里这样想着。

    顾敬之的声音在这雨夜里更显的冷冷的,“进去吧。”

    雨伞并不大,两个人在一起略显拥挤,可他却并没有揽着她,亦不曾牵过她的手好让空间充裕些。只是将伞都移到了她的头上,自己的半个身子露在外头,就这么与她并肩走着,足是隔了一拳的距离。

    轻寒的心头突然划过一丝惘然,亦或是感激,她也不知晓,她只知道,下一秒自己竟伸手挽住了他的臂膀。她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只是抬起手的一刻,却未曾有半分的犹疑。

    顾敬之显然是愣住了,停下了走着的脚步,只是突然又冒出些古怪脾气来,想要推开她的手去。岂料她是抓的那样紧,顺势便将他往她的那一边拉了拉,“过来些,你的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她的声音轻软却不娇作,在如雷的雨声中越发显得柔暖。顾敬之没再挣脱,反倒顺从地往她那边靠了靠,任由她半挽着自己的手臂,心底到底冒出些愉悦来,在这大雨如注的凉夜,显得更加的明媚。

    大门仍是开着的,轻寒一眼就望见了大厅里的吴玥瑶,便眼疾手快地抽出手,先行进了门去。她摘了身上的披肩,那上头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不少,本来被兜着的几颗水珠子,一股脑儿全落到了地上,“大嫂。”

    吴玥瑶转过头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顾敬之,表情略略显得苍白无力,“我正等着你们呢。”

    轻寒一边示意她坐下来,一边道:“大嫂有什么事情,差人过来叫我们便好,何苦坐在这里等着。”

    吴玥瑶只是摇了摇头,望向顾敬之,眼里的落寞一览无余。念着她一向以来为人大度和善,当初轻寒遭遇惩罚被处以家法时,她又替她说过话,所以在顾敬之的心里,还是对这个大嫂有几分敬重的,“大嫂有何事,尽管吩咐了便是。”

    吴玥瑶道:“谈不上吩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听说母亲患病,心中实在担忧,就想着能回去住上一段时间,好亲自照顾着些。”

    顾敬之十指相交,心里是疑惑而又谨慎,说道:“这是大嫂的家务事,应当与太太商量的,抑或是问问大哥的意思,怎轮得到我来插嘴。”

    吴玥瑶轻轻叹了一口气,“母亲近来总是精神不济,平日里总也不许见人,至于你大哥,我是更见不着他的,况且,”她瞧了一眼顾敬之,“现在四弟才是当家人,于情于理都应当来向你告知的。”

    这一番话倒是十分在理,自从顾汝生暴毙,顾敬之接任上位以来,大太太的精神状况却是每况愈下,而顾信之对他更是耿耿于怀,避之而不及的样子。

    轻寒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不同意,便开口道:“既是大嫂的母亲病了,那大嫂回娘家去也是在理的,即便旁的人知道了,想来也是不会说什么杂碎话的,你便同意了罢。”

    顾敬之道:“内府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既然大嫂执意于礼数,那以后皆与轻寒商量便好,毕竟她同为女流,较我总能处理的得当些。”

    吴玥瑶微微一怔,到底也是聪明人,只是觉得顾敬之这一步,倒是顺了自己的台阶下得极为漂亮,“如此,便多谢你们体谅了。”

    等到吴玥瑶走后,轻寒才急急地向他说道:“你怎好说那样的话,即使太太现在身体欠安,但也是有长嫂如母的说法的,理当以大嫂为重才对。”

    顾敬之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忽然起身牵了她的手往楼上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再逃开去,任由他的掌心握着她的,他的手因常年把玩枪支而略显粗粝,虽有稍稍的不习惯,却令她觉得安稳。

    许是怕那隔墙有耳,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你当真以为,大嫂是因为母亲病重才想回去的?”轻寒心下顿觉疑窦不过却也没开口,只是安静地听他讲话,“我成天派人盯着那帮人,倒是不曾听说过这些事情的。”

    她有些迟疑地说:“你是说,是大哥让她这么做的。”

    他们跨上那方小小的平台,从左侧的楼梯上去,“那倒也不见得,许是她自己看透了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事情可不少。”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让轻寒有些许的颤动,心里突然凉了凉。说话间便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口,他撒开她的手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只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她木讷地点了点头,殊不知此刻自己的脸色竟是有些许的惨白。她进屋后转身关上门,看着门外的人一点一点缩减着,最后完全消失在那狭细的门缝里,握着门把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她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后来觉得身上有了涔涔的冷意,才去梳洗干净躺到了床上。

    那轻薄的缎面被衾,盖在身上又凉又暖,轻寒的整个身子不禁蜷缩了起来,在被下变成小小的一团。那一抹奇异的感觉却仿佛一直笼在心头,挥之不去,她依旧是想不明白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脑海里又浮现出吴玥瑶方才落寞的神情,还有他说的那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顾信之是断断不会就此罢手的,可若是真有兄弟睨墙的那一日,难道他真的会为了所谓的千秋大业,而弃大嫂于不顾么?想来都是会如此罢,自古以来,那要江山的,皆是雄才伟略之人,而要美人的,可就是成了昏庸无道了。

    轻寒拥紧了身上的衣被,她累极了,却是丝毫没有睡意,窗外依旧下着雨,那雨水打在墙角的一株芭蕉叶上,发出清晰的噼啪声,一下下冲击着她的思绪。她缓缓地合上眼睛,一颗剔透的泪珠自眼角悄然滑落,落在那藕色的苏绣枕套上,转瞬便融了进去,只是那一道长长的水痕,却是越来越深。

    这一觉便是睡到了隔天的上午,轻寒起身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已经是十点钟的光景了,不禁轻轻“呀”了一声,赶忙起身梳洗。

    她下楼到餐厅的时候,只有顾珮芝一人坐在那里,拿了今晨的早报正细细读着。没有以往大太太的不依不饶,这顾府上下好似都轻松了不少,她走过去,“三姐,早。”

    顾珮芝见是她,轻轻巧巧地一笑,开玩笑道:“原来,你也是爱睡懒觉的呀。”

    轻寒被她调侃的不好意思起来,亦是低头一笑,“怎么没瞧见琬芝?”

    顾珮芝将报纸叠起来,放到一侧,“我将她送到教会女校去了。”

    轻寒点点头,“倒也正是读书的年纪。”

    顾珮芝叹了一口气:“不过那教会女校是全封闭的,规矩也是严格的紧,怕是不能再常常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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