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 火药味(中)
第三二四章
王骥再度站出班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再度撩衣跪倒,磕了三个头之后,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张谦乃是臬司掌管,不是风闻奏事的言官,奏疏上所言,句句属实。”
言官清流们可以风闻奏事,“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但是掌管着山西一省、还是军事重镇的刑狱之事的张谦,可不是言官,搞刑狱的,要的就是个人赃并获。
朱祁镇又低头看了看奏折,这一刻,刚刚成长为一个虚岁十九岁的皇帝,散发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威严,这股威严之中,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愤怒:“你们是在说,郭敬在骗朕?”
说完这话,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马顺的身上,这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是他这个皇帝在京城之外,唯一能得到情报的眼线:“马卿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可曾听说过甚么风声?”
马顺就是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王振一眼,这是他的大后台,也是整个大明朝最受皇帝信任的人,他并不知道张谦的那封奏疏上到底写了甚么,不过对郭敬在大同干的好事儿倒是确有耳闻,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郭敬捞着钱还能分他一点儿,为什么要举报呢?
所以,他现在要说什么、能说什么,全看王振怎么给他打眼色,他怎么理解了,换句话说,这是在考验他和王振之间的默契。
这会儿王振正利用自己离着朱祁镇近的机会,偷眼打量着那封奏疏上写着的东西,一时间也有点儿害怕了,郭敬在外面捞钱他是知道的,捞得钱的确不少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捞钱的一些手段,他知道,但知道的不全面,这奏疏上,至少有一半儿是能对的上的。
所以……他自己都有点儿相信王骥的话,这奏疏之上写的,都是真话了。
这一听见朱祁镇问马顺话了,王振瞬间就打了个机灵,连忙往下面使眼色,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认,是必须要认的,毕竟现在人家跑出来一个正三品的提刑按察使了,规格足够高了,说是捕风捉影,皇帝自己都不信。
可是说这些都是对的……锦衣卫就是一个失察之罪,马顺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就当到头了,到时候外朝勋贵那么多等着上位的,他这个已经有了失势趋向的太监的话,自然也就没人听了。
所以这个时候,要玩一个“拖”字诀,认,是肯定要认的,这是在保护马顺,但是也不能全都认下来,那是在隐瞒不报,有欺君之嫌,顺带着直接就把郭敬给打进了死牢里面。
做了这么多年锦衣卫指挥使了,马顺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所以在接到王振的眼神指使之后,他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回陛下,末将也曾接到过相关的情报,不过言语寥寥,不甚清明,只说是边军心有怨愤,却不曾多提什么,大抵大同那边的锦衣卫,也在明察暗访。”
顿了顿,马顺继续说道:“末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断然不敢尸位素餐,前日已经拍了精锐人手前往大同,看看是否属实,不日即将回转京师,末将只想着到时候再禀报陛下。”
这事儿已经捅到了这个地步了,肯定是要查的,而且必须是内廷外朝一起查,皇帝才会显得安心,可是呢,内廷现在抓着的文臣武将,大猫小猫就那么两三只,要么是溜须拍马上来的,要么就是墙头的芦苇两边倒,这个时候他马顺就绝对不能失了皇帝的信任,只有这样,在即将形成的调查团里,他马顺才能顺利地占据很重要的一席位置。
这可和曹吉祥带着一众文官儿大佬南下那会儿不一样了,主动权在文官儿手里,断然不能让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然,朱祁镇听了这话之后,面色稍霁,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马卿家公忠体国,朕心甚慰,那,便等着锦衣校尉回来,在做决断罢。”
卧槽,这是神马骚操作?不能这样啊陛下!
外朝的大佬们听着这话,一个个差点儿想自裁,这么大的谁让,你直接让锦衣卫几个小兵过去查看,搞笑呢吧?到时候说什么,还不是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而王振这会儿,就感觉心情舒畅,差点儿乐出声来。
于是乎,右都御史陈镒当即就站了出来,撩衣跪倒,大声说道:“陛下,此事断然不可如此莽撞。”
朱祁镇眉头就是一挑,目光落在了陈镒的脸上,沉声问道:“那依着陈爱卿的话,该如何处置?”
“军队乃是国之基石,不可不察,不可不明察。”陈镒跪在地上,低着头,大声说道,“臣请以都察御史与兵部、刑部协同前往,查验军械、粮储、军籍。”
当年我怎么就没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王振气的牙痒痒,刑部,那一直是文官儿的大本营,什么儒皮法骨之类的,玩儿的贼溜,他就是能查上手的时候,也被耍的团团转,至于兵部……徐晞这个抱着他的大腿上位的兵部尚书,威望比起王骥这个靖远伯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而现在的都察院里面,陈镒他们这些大佬回来了之后,基本上就没有那个瘪三儿敢蹦出来给内廷摇旗呐喊了,王振这个天堂很远,陈镒等人营造出来的地狱却是近的很。
当年我怎么就没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王振气的牙痒痒,刑部,那一直是文官儿的大本营,什么儒皮法骨之类的,玩儿的贼溜,他就是能查上手的时候,也被耍的团团转,至于兵部……徐晞这个抱着他的大腿上位的兵部尚书,威望比起王骥这个靖远伯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而现在的都察院里面,陈镒他们这些大佬回来了之后,基本上就没有那个瘪三儿敢蹦出来给内廷摇旗呐喊了,王振这个天堂很远,陈镒等人营造出来的地狱却是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