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百圣山
不知过了多久,老掌柜终于停下了脚步。
夏青感觉晕沉沉的,晃了晃脑袋仔细一看,来到了一座高山上,站在山顶的悬崖边上,脚下是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云雾在半山腰飘荡。冷风一吹,身体有些摇晃,似乎随时要掉下去。
夏青感觉有些腿软,一下子清醒多了,“老头子,这是什么地方?”
“百圣山。”
老掌柜声音低沉,同样站在悬崖边上,身体却在冷风的吹拂下纹丝不动。
“百圣山?”
夏青呢喃,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在仙国地图中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老掌柜没有解释,默默地站着不动。
夏青心头疑惑,但也没有多问,静静地站着。
冷风吹拂,呜呜作响。
四下看了看,夏青发现百圣山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高,比周围的群山高了一大截。脚下的深渊只怕不下十万丈,从这里掉下去,一个生死境巅峰高手也要摔成肉酱!
夏青又有些腿软了,不知道老掌柜为什么突然带自己来这里。没有雷声,只有呼呼呼的风声,难道是带自己来这里看风景的?
夏青苦笑,发现越来越猜不透老掌柜了。
这老头比任何人都狡猾,绝对的深藏不露。小时候,他以为姑姑虞七娘是最厉害的,比赵大嘴还要狠一点;现在才知道,客栈内最厉害的是老掌柜这个老瞎子。平时懒洋洋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嗮太阳,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
老掌柜一直不吭声,似乎可以在悬崖边上站三天三夜,良久,这才打破沉默幽幽说道:“青儿,你是不是很奇怪,怎么带你来这里?”
“是。”
夏青如实回答,苦笑道:“老头子,你不会带我在这里等天上下雨打雷,又或者特意来这里看风景吧?”
“当然不是。”
老掌柜摇头,说道:“今天,是特意带你来这里听风的。”
“啊……”
夏青以为自己听错了,笔架山是雾州的南大门,一年四季都刮风。老掌柜发什么神经,带自己来这里吹风?
“来这听风?”夏青追问,本以为是不是老掌柜说错了,但看后者的神情,一本正经的样子。
“对,听风。”
老掌柜点头,缓缓地说道:“仔细听听,这里的风有什么不同?”
夏青真的认真停了,风很大,呼呼作响;但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仔细听了听后摇摇头,实话实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现在呢?”老掌柜打出一道法诀。
冷风依旧,但声音听起来一下子变了,不再是正常的呼呼声,而是混着许多刺耳的杂音,这杂音听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似乎有无数孤魂野鬼在一起呐喊、哀嚎或者尖叫,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阴暗负能量。才凝神听一会,夏青就脸色苍白,出了一身虚汗。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悬崖上摔下去。
夏青更加疑惑了,不敢再听,“老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老掌柜没有回答,又打出一道法诀,“青儿,你再听听。”
风继续在吹,但风声又有了不同,隐隐带来了一阵激昂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阳光、朝气、振奋,不是佛门的梵音,也不是道门的咒语声,反而像是读书人的朗朗书声,抑扬顿挫,听起来让人心情坦荡,充满了干劲。
“老头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青实在想不明白了,同样是风声,却可以听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这样的事情从未遇过。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不叫百圣山,而叫化神峰。据说,是天底下距离天神最近的地方,每年都有许多人远道而来,在这里祭祀天神;也有许许多多的得道高手在这里闭关,功力圆满后在这里飞升到神庭,成为一尊永生不死的天神。那时候,化神峰是天下所有人心中的圣地,据说,来这里祭祀后随便带一块石头回去,都可以保佑家人平安,甚至给整个家族带来好运。”老掌柜声音低沉,说起百圣山的往事。
“后来呢?”夏青问,知道后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后来?”
果然,老掌柜脸上浮现一抹苦涩,幽幽说道:“后来,大地上出现了数不胜数的妖魔,见人就杀,成群结队地屠城,号称要把人族通通杀光。人们纷纷赶到化神峰向神庭祈祷,渴望着天神下凡,帮人们赶走可怕的妖魔。”
“结果呢?”夏青问。
“结果是毫无回应,哪怕世俗世界血流成河,也没有一个天神下凡。需要祭祀的时候,总是降下各种各样的所谓神谕,但真到了人们需要拯救的时候,诸神却全都消失了,跪着祈祷七天七夜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当妖魔大军杀到化神峰的时候,也不见众天神的半点影子,许多强大的修炼高手都绝望了,甚至四下逃散。”老掌柜恨恨说道。
“然后呢?”夏青追问。
“最后关头,在人族的生死存亡之际,老州牧率一群读书人出身的修炼高手站了出来,号召人们奋力拼搏。诸神不救,人自救,用自己的力量和妖魔大军在化神峰血战。”
老掌柜顿了顿,沉声说道:“那一战,人族的顶尖高手几乎死光了,各大宗门的掌门,老一辈的州牧,连同老一辈的人皇,通通死在这化神峰上。据说,鲜血染红了化神峰的每一寸土地,血战七天七夜后,终于用人族自己的力量击退了妖魔,护住了人族在中州大地的血脉。那一战过后,为了缅怀人族先烈,人们把化神峰改称为百圣峰,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修炼者到这里祭奠先人。可惜,和平的时间一长,慢慢地就没人还记得这个地方了,唉……”
老掌柜幽幽一声叹息,隐藏不住话中的忧伤。
当年那一战,实在是太惨烈了,惨烈得他不敢回忆。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和夏青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在师尊的守护下活了下来。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师尊倒在自己怀里,把州牧之位传给自己时的悲怆。
“诸神不救,人自救……”
夏青呢喃,有些明白老掌柜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了。练功之前先练心,修炼九州惊雷剑之前,要先知道历代州牧的往事。
“青儿,学了九州惊雷剑之后,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愿不愿意?又做好准备了么?”老掌柜问。
“我愿意!”
夏青点头,“小时候,老太君亲自教我们两兄弟读书,说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担起多大的责任。我夏青修为不高,但在这里可以发誓,如果有一天中州大陆出现以前那样的灾难,绝不会辱没读书人的风骨!”
“好,很好!”
老掌柜赞赏地点点头,张开右手五指虚空一抓,把之前打出的两道法诀收回来。
冷风呼啸,在山顶上呼呼作响。
普通人听不出什么,然而,夏青却听得出神。知道百圣峰这名字的由来和历史后,站在这高高的悬崖边上,他似乎听到了妖魔的咆哮和疯狂,还有众多人族圣贤的舍命相搏,一股古老、悲壮的气息扑面而来,渗入体内沉淀在他的脑海,连丹田的宝藏空间内似乎都充满了悲壮气息。
“青儿,你这只是表面在听,这样是听不出风的韵味的;要用心神去听,就像你的心剑大法一样,不要用眼睛看,用心神。”老掌柜出言指点。
夏青知道老掌柜开始真正传功了,立马依言改正,大胆地放开心扉,用心神去感应山顶上的冷风。有过修炼天地盟心剑大法的经历,这一步对他来说并不难,很快就有了新的感觉。风不再是风,而是时光的使者,似乎把他带回了古时候的战场,厮杀声、呐喊声和惨叫声在耳边回荡。似乎上古圣贤和妖魔们的魂魄没有消失,年复一年地在百圣山上厮杀。
“用耳朵去听,这是第一层次。”
“第二层次,用心神去感应,但这样也还是不够。”
“第三层次,观想自己是上古圣贤中的一员,踏入那惨烈的古战场。”
“世人都说,希望死后能进天堂,远离地狱;其实,地狱就在人间,人生本就是一场盛大的修炼。善用观想大法者,才有可能反思自悟,逐一破掉自己身上的缺点和破绽,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青儿,记住了,临深渊诀不是像你那样修炼的,这门功法的真正玄妙之处,不是幻化出杀神来杀人,而是在观想中杀掉自己,逐一灭掉自己的破绽!”
老掌柜的声音在夏青脑海里响起,进一步指点夏青怎么修炼。
临深渊诀?
老掌柜也知道这门功法,还知道自己可以幻化出赵老财等杀神?他是怎么知道的?
夏青意外,发现老掌柜更加神秘了;来不及多想,老掌柜在身后一推,他就身不由己从悬崖上掉下去。
“啊……”
夏青惊叫,心头紧张到极点;然后,发现自己没有摔死在悬崖下,而是来到了一个血腥的古战场,无数妖魔挥舞着刀剑扑过来。
这是幻觉?
还是踏入了一个幻阵或什么古禁制?
夏青茫然,刚要拔剑厮杀,发现一个妖魔拍动着翅膀从自己胸口上穿过去,和一个人族高手厮杀起来。
又来了!
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夏青想起了误入仙国时代缥缈城的经历,那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飘渺仙子死在眼皮底下;这一次更加惨烈,只能看着人族高手们和妖魔大军厮杀。大雾弥漫杀声震天,敌我双方加在一起只怕不下数百万人,杀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