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不一样
“苏老，这两位就是刚才说能帮您解决难题的客官。”
面前这是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家，他一手执着白棋，正思索着要下哪一步，听见这话头也不抬的“嗯”一声，老板退下后，包厢里就只有他们三人。齐君莫走到苏老面前的空位坐下，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棋盘上。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两人就是这样干坐着，直到苏老一子落定，准备去拿黑子时，齐君莫就先一步拾起一子落入棋盘。让叶离下五子棋她还是高手，可这种高难度的她可看不懂，不过看苏老那震惊之后而又了然的神情，想必齐君莫这一步应该走得不错吧。
苏老这才抬眼看向他们，接触到苏老的眼神，叶离礼貌性的浅笑着。看见叶离这张笑脸，苏老怔住了，神情复杂。
“苏老，该你了。”此时齐君莫出声提醒道，语气一如往常的清冷淡然。
苏明渊沉默不言，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与齐君莫往来几个回合后便把棋盘一推：“哪里来的臭小子，路子这么野！”
齐君莫面上波澜不惊，启唇道：“齐君莫。”
“你就是皇帝流落在外的那个私生子？”苏老斜着眉目看着着齐君莫，余光却打量着叶离。
听到这话，叶离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汉，齐君莫却没什么反应的颔首回应：“嗯。”
“倒是有两下子。”苏明渊拿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看向站在齐君莫伸侧的叶离。
叶离浅笑着唤道：“外祖父。”
苏明渊的手顿了顿，目光一滞，叶离从中领会到许多交杂的情愫，半晌后苏老忽地苦笑道：“没想到，你娘记恨了老夫一辈子，她闺女竟愿意唤我一声‘外祖父’。”
叶离闻言，心蓦地咯噔一下：这又是什么曲折的奇葩故事？不过这样来看，苏老跟我估计也是头一回见吧？
“您跟我娘有什么不愉快，那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我只晓得见着您了，这声‘外祖父’是该叫的。”叶离不出纰漏的回道。
苏老长叹一声，彷佛回忆起了往事，方才初见时的硬气消散了不少，倒是外露了一些落寞。
叶离觉着站着说话不太方便，便紧挨着齐君莫坐下了，那原本是一个人的位置，两个人倒也坐得下，不过势必靠得比较近。叶离倒是不介意，顺势抱着齐君莫的胳膊，全然没感觉到齐君莫僵硬的身躯。不等叶离开口，齐君莫就已起身：“你们聊，我出去等你。”
叶离只以为他是不想掺和这事，未曾想到是自己的原因。齐君莫一离开，包厢内就只有祖孙两人，苏老仔细的看着面前小丫头这张脸，不禁内心感叹：这丫头跟她母亲还真有几分像。
“你们特意来找老夫所为何事？若是朝堂上的事就不用说了，我早已辞官不理政事了。”
叶离道：“外祖父，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一个小姑娘哪有什么朝堂上的事需要麻烦您啊？”
“你没有，不代表你身边那位没有。”苏老意味深长的道。
叶离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苏老的意思，面上的笑意减了几分：“您不必觉着我们来找您是想图什么，若是我家相公想借势升个一官半职，我想叶家就足够了，他跟您以前经常打交道的那些人不一样。”
苏老面上喜怒不明：“那你说说跟老夫经常打交道的人是什么样的？”
叶离也不慌：“官场上的人。”
苏老顿了片刻，忽地大笑道：“他不也是官场上的人？”
“他不一样。”叶离淡笑，“没那么多虚与委蛇、弯弯绕绕的心思。”
苏老摇头笑了两声：“你这丫头，护他倒是护得紧。那你总不会是来找老夫认亲的吧？”
“其实吧，今天这事的确是一件公事，不过我顾及到外祖父的面子，想着能私了就私了了。”叶离将那本账簿递给了苏老，继续道，“刚去了一趟苏府，原本想去拜访一下苏老夫人，不过没想到老夫人身体抱恙，外祖父回府可得替我问候一声。”
苏老神色一愣，眉宇间隐隐染上薄怒。
苏府。
苏老回去的时候顺便在街上带了一个郎中回去，一回府就见苏老夫人正在前厅与一众官夫人聚会。
“老爷，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张氏起身相迎。
“你不是有病吗？我带了郎中过来给你看看。”苏老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苏明渊可是连皇帝见了都要称呼一声老师的人，他一不高兴，前厅的人谁还敢出一声大气。
张氏也是个精明人，意识到状况不对，说了两句客套话便送走了客人。
苏老往主座上一座，指着郎中吩咐道：“你给看看得的什么病。”
“老爷见过叶家的人？”张氏不慌不忙的问道，任由郎中把脉。
苏老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张氏和颜悦色的道：“那老爷想必也听到什么谣言吧？”
“谣言？”苏老将账簿摔在桌上，一路上忍了这么久的脾气突然爆发出来，“认证物证都摆出来了，你还跟我说谣言？你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还去坑骗小丫头的钱财，这事要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儿搁？”
“老爷，您不能听外人的一面之词就来责怪我，我为你打理这个家几十年，做的什么事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那万宝阁原本就是苏府的产业，当年苏云嫁人的时候，你赔了半个苏府做嫁妆我有说什么吗？现在苏云死了，我苏府的产业凭什么便宜了外人去！”
“够了！”苏老冷呵一声，“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日后要再敢插手叶家人的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郎中听着两位有头有脸的人大吵，额头上冷汗直冒，又听苏老怒喝道：“你既然有病，这一个月就好好养着，少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这话，相当于是让她闭门思过一个月了。
虽说苏老跟叶离保证了，这件事他会给她一个交代，可叶离也说不准她这个外祖父会不会偏帮着苏老夫人，直到三天后，苏明渊让宋元明亲自把账簿上缺少的银两、古董瓷器等送到晋王府来，这事才彻底放心。单单是古董瓷器、珍玩就不下百余件，银票也有五万两。
叶离记得账簿上记录的徐四给苏府送去的银两最多不过三万两，想来这多出来的两万银票是苏老故意多给她的吧。叶离清点了一下，那百余件物件中也有些是凭空冒出来的：“宋大人，麻烦你把这些、还有这两万两银票送回苏府。”
“你这是何意？”宋元明不懂了。
“我只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剩下的这些，你替我谢谢苏老的好意了，不过无功不受禄。”
宋元明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道：“只是小叶，既然苏老这么做，那便是他老人家的一份心意，做爷爷的送点东西给孙女也没什么问题，你这给人退回去，岂不是无端端的得罪了人？”
叶离不以为然：“我只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还是给我退回去吧。”
宋元明说不过她，只得苦笑道：“你怎么跟你大哥一个样。哦对了，我昨天还碰见他了来着，他还向我问起你呢。”
叶离俏眉一皱：“问我什么？”
“当然是你过得如何啊！”宋元明笑道，“你大哥一直都很关心你的。”
叶离对此不做评论，问道：“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那倒不用了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宋元明指了指叶离清点出来的东西，“下回吧。”
叶离也不留他，她也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收回来的东西总要找个地方安放。而晋王府的库房竟然只是一间空旷的屋子，库房里摆放着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当然晋王府家徒四壁，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可这里面的弓箭、蓑衣、兽夹等工具是什么鬼？
曲管家连忙去将屋子收拾了下，神色尴尬的道：“王妃，府里空出来的屋子只有这一间比较合适做库房。”
叶离很想问门前的那把锁锁得住什么，可又转念一想，晋王府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被偷走的。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叶离指着房间里的弓箭问道。
曲管家：“这些……这些都是封玄用的，他偶尔得空的时候会去山上打打猎，维持王府的开支。”
叶离闻言，沉默良久：堂堂一个王府，竟然需要靠府里的人去打猎来维持生活，想来也是，齐君莫虽然是皇子，却不受待见，做一个捕快，每个月的工资哪里够十几口人的生活？
“曲叔，你在府里几年了？”叶离忽然问道，“没想过去其他大户人家找事做？”
曲管家：“老奴是从王爷回京起就跟着王爷的，王爷人好，在晋王府虽说日子清贫了些，好在过得踏实。”
叶离拍着曲管家的肩头，笑道：“放心吧，生活会越来越好的。过会儿让小六去市集多买些菜，哎算了，我自己去吧。”
“王妃要去买菜？”曲管家惊讶的问道。
叶离点头：“你和小六跟我一起去吧，我自己也不熟悉。”
叶离今天兴致来了，岂止是亲自去买了菜，还准备亲自下厨呢！虽说有几年没进过厨房了，可在她独居在狭小的出租屋那些年，可都是自己弄的一日三餐。晋王府的人一听说她要亲自下厨，吓得跟什么似的，仿佛生怕她把厨房给炸了，直到看她有模有样的切完了土豆丝，那刀工就连主厨王叔看了都竖起了大拇指，众人的小心脏才稳定下来。
不过叶离的口味却有些让众人怀疑了，王叔看着她将辣椒粉、花椒粉当作白捡来似的往锅里撒，实在不忍心了，忙道：“王妃，这……这个辣椒粉够劲，一小勺就够了。”
叶离一边翻炒着锅里的土豆丝，一边道：“我知道，不过辣一点不是好吃些吗？”
王叔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哪是辣一点？这是辣很多好吗？没见锅铲上都是辣椒粉吗？
“可是……可是王爷的口味比较清淡，吃不得这么辣的。”
“额……”叶离光顾着自己开心了，倒是忘了顾及其余人的口味了，嘀咕了句，“不吃辣么？真可怜。”
齐君莫回来的时候，看见饭桌上竟然摆了五道菜，眉头不由得一皱，正欲问是怎么回事，叶离就端着汤进屋了。
“咦，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叶离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忙将刚烧好的蕃茄鸡蛋汤端上桌，烫得她赶紧摸着自己的耳朵。
“你这是做什么？”齐君莫冷言冷语的问道。
叶离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不高兴，毕竟她认识的齐君莫高兴不高兴都是一个样，笑呵呵的拉着他坐下：“等你回来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