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归途见闻
“嘿，胖子，好久不见”朱云颇为热情得跟林清嘉打招呼，“嘿，老猪好久不见”。学习艺术的他，一向眼高于顶，仿佛别人能认识他就是人家几世修来的福气。而他本人身形单薄，皮肤更是白得过分，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棕黄色头发，看起来颇有些忧郁气质。又加上其绘画天分，在班里人缘极好，更得班上的不少任课老师器重。然而对于朱云，林清嘉一直都不太喜欢，她也知道王知秋同样不喜欢。
事情还得追溯到王知秋还没喜欢上林清嘉的时候。那时王知秋毫不掩饰对林清嘉的不喜，一直都叫她胖子，为此林清嘉自卑了好久。如果说王知秋说如此令她自卑，那么朱云说，则令她气愤，所以那时她便决定在口头上也不让他舒坦。
在自习时，林清嘉写了张纸条扔给王知秋。他用笔戳她时，她刚好转身，于是笔头落在她右边胸前。王知秋顿了一会，然后撤开笔。林清嘉没敢看他，强装镇定结过纸条。
转回去后，她心里暗想，这下你不会再以为我空杯吧。明明是这么隐私的事，林清嘉也不会感到羞怯，反而不由得窃喜。
当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时，他随口一句话你都会能理解出一堆的意味。
她记得以前有次和王知秋聊天时，她说想要减肥。那次王知秋却说，别减，女生这样肉肉的挺好。林清嘉反问，那你以前一天到晚还叫我胖子。那时，林清嘉又疑心王知秋喜欢上自己。
但马上王知秋就很傲娇地哦了一句，然后才说我喜欢大胸大屁股的。林清嘉受他荼毒太深，即使他说得这般露骨，她都觉得这是真性情。
但事实上，林清嘉不是标准的瘦子，也不是王知秋说的大胸大屁股。她正不痛快时，王知秋又嗖嗖地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正巧你全占了。
林清嘉像是证明自己，然后故作高深地说你不懂。然后就转移了话题，后来林清嘉才知道王知秋早就喜欢她，独喜瘦子却因她而变。
她打开王知秋的字条，是关于朱云的。之前听说他已经参加了艺考，所以好奇他的成绩如何。
“你说他要是考不上，会不会真的跳江”，看字面就能感觉到王知秋的看笑话心态。倘若某些人低调谦逊，王知秋也不会说出如此之语。因为此前朱云就有在各大社交平台放话，考不上川美就跳江，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作为“过来人”，林清嘉知道朱云真的没考过。文化分差了些，实力演绎打脸二字。
林清嘉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回到高中，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少。说来奇怪，她每次回到高中，这边都是周末。然而，距离上次调位置也已经过去两周了。不出意外，就又要调位置了。
和以往一样，她和王知秋不再是前后桌。林清嘉记忆里，他那会热感冒，偏偏又在风扇下面。天气炎热，别人求之不得的位置却是王知秋的受罪之地。那时她说自己胖怕热，要跟王知秋换位置，他同意了。但在刘迎迎那里却出了问题，刘迎迎感觉他俩有问题，想借此逼出林清嘉的答案。
林清嘉又怂了，没当她疑心王知秋喜欢自己时。他总会泼一盆冷水，打消她的想法。现在她在想起时，总会感觉遗憾不已。明明那么互相喜欢的人，因为各自顾虑，兜兜转转了好些年，只有彼此消磨。
以前的林清嘉没换成，现在的她也不再想试。之前王知秋选择了别人，知道他们事情的人越多就越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想让刘迎迎看笑话。
既然知道了回去的方法，在调完位置的那天晚读上，林清嘉就悄悄对着王知秋的背影说。
果然她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面前二维码一般“花里胡哨”的座椅。再看向窗外，是连绵的山，下一秒就眼前一黑。林清嘉知道，这是进入隧道了。在我国西南部，隧道几分钟就一个。时黑是亮，眼睛难受得紧。
收回视线，林清嘉习惯性掏出手机。一看什么有方灵的一条消息，让她查看动态。一试发现什么也看不到，网络实在不佳。
不知什么时候，身侧的小孩和那个年轻母亲都不在，但是随身的包包却在。正在林清嘉疑惑之际，那个母亲抱着小孩从她后面走出，还不时拍打小孩的背部。
想来是林清嘉睡觉，人家不好意思影响她才抱着小孩四处走。那时林清嘉忽然有些愧疚，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那位母亲朝她歉意一笑，林清嘉更不好意思了。对人对她好一分，林清嘉愿意还三分。然后连忙请那位母亲坐下，表示自己不打紧的。
等林清嘉下车有空查看手机时，便收到几十条历史消息。里面大都来自与方灵和班丹，还有不少班上交好的同学。林清嘉心里一紧，急忙点开方灵的头像。
“日，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以为她是谁啊”
“在公众平台装可怜，人家怎么看我们”一进来就是诸如此类的话，用脚趾头想林清嘉也知道这必然是说黄怡。
她又想起方灵所说的动态，然后就看到黄怡转发的“大学女生寝室可以恐怖到什么程度”、“揭秘大学女寝”等等之类的帖子。然后下面有许多评论，有些有备注，有些没有。很多没有备注的，也就是黄怡自己的好友，纷纷为她打抱不平。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好像谁先发声，谁就是最大的受害者。林清嘉叹了口气，爸爸说得对，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再看班丹的消息，消息并不多，一目了然。
“清嘉，怎么回事啊／发抖／”“一醒来就这样”“我好懵／笑哭／”。林清嘉想起早上方灵怼黄怡时班丹似乎还没醒，又或者装睡不想参和。以前班丹就和黄怡关系不错，后来黄怡有了“新欢”就渐渐与林清嘉方灵结伴。
三人行，必有两人更好一点，她们也是如此。林清嘉一向和方灵谈得来，都说相似的灵魂才能互相欣赏。而班丹在四人中，颇有些中间人的感觉，都不得罪、左右逢源。
林清嘉到酒店时，天已经全黑了。给关心她的同学一一回复后，才去觅食。在回复时，她一并回复相同的话“我也很懵，惹不起惹不起”。话里表示事情谁对谁错未可知，还暗含着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晚上，方灵发过来一个截图。是有人匿名在贴吧发帖，并且有很多答复和关注。林清嘉一看，就觉得怒气上涌。如果班上的人看到，一眼就知道指的是她们寝室。
要说林清嘉和黄怡非有什么矛盾的话，那就是追溯到大一。那时刚进大学，林清嘉对很多事还是很新奇，也尤爱向王知秋打听他那边的情况。
有一日在寝室里和王知秋聊天，他告诉她，他们寝室有同性恋者。林清嘉追问如何发现的，王知秋说那个男生暗示喜欢他。
那时林清嘉很惊奇地长长的啊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得跟王知秋说那你别……。她话没说完王知秋就说怎么可能，他是直男。
原本在追剧的黄怡很不快的打断她，站起身来，语气不善地表示同性恋是人家自己的事，你又凭什么看不起别人。黄怡生得高，从上到下扫视她，语气里有些平日里没有的轻视。被人如此，那时林清嘉尴尬得不行，竟不敢向她解释。
王知秋是她喜欢的人，他自己也表示自己是个直男。而且林清嘉话里话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知黄怡又是从哪里听出来的看不起。
后来林清嘉猜想，黄怡对这个话题如此敏感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极为看中的人是同性恋者，二是她自己就是，并且似乎还遭受到很多不善。
没想到不要紧，一想林清嘉便觉得极有可能。她努力回忆以前的事情，发觉似乎正是那件事之后黄怡对她便如此。“我那时也没说什么吧”林清嘉自言自语。
为了早点回家，林清嘉订当天了最早的票，七点四十分的车。六点闹钟准时响起，林清嘉就挣扎着爬起来，一顿洗漱就出了房门。来到酒店前台时，看到工作人员躺在简易床上休息。看了下时间，林清嘉决定叫醒她，毕竟耽误了车可不好回家。
办理退房后，正要走的林清嘉突然转过身。甜甜地叫声姐姐，然后笑眯眯地询问酒店到车站的距离和打车的价格，以免人生地不熟的被坑。
到了路口，四通八达，天色不明，林清嘉有些怂。碰巧看到一对晨起锻炼的老夫妇，于是又上前询问。没过多久，林清嘉便拦到一辆车，然后愉快地和两位老人告别。二十多分钟左右，林清嘉就看到了车站红闪闪的大字，这才将心放到肚子。她毕竟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人总是有些害怕的。各路媒体上出现“女大学生”字眼时，多半不是什么好新闻。
林清嘉想，幸好还是好人多。
到了Y市火车站，就有许多摩的在拉客。“阿妹，去哪里啊”马上就走人招呼她，林清嘉笑着摇摇头向路边走去。
路边排着长长的出租车队伍，林清嘉上了一辆车。她一看是位女师傅，心里暗自高兴。不料那位师傅一听林清嘉说完街道，便开始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