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阳城
清晨，雪刚刚融化，大街小巷中，仍有着许些积水，偶有微风吹起，带来一种沁人的凉意。
飘摇楼，青阳有名的酒楼，此楼高约九丈，共四层，呈八角之状。
而此刻，在此楼的屋檐下，二只蝴蝶翩翩飞舞，绕着屋粱，追逐嬉戏着。
少时，也许是飞累了，一只蝴蝶渐渐的停了下来，落在了一只修长的手上。
看着手上微微煽动着翅膀的蝴蝶，倾辰会心一笑，目光沉凝，若有所思。
来到青阳城已经有一日了，此刻，想必韩叔也已经回去到石广村了吧……
靠着背后的窗沿，倾辰如此想着。
这时，那只停留在手上的蝴蝶，翅膀煽动着翅膀，慢慢的飞起，随后又飞远了。
“人就如蝴蝶一般，离别聚散是在所难免，有时候，飞累了会停下休息，然后独自一个人继续飞翔。”
看着渐飞渐远，直至消失的蝴蝶，倾辰低声感慨道。
屋内，琴音缭缭，声若水击山泉，清脆悦耳，引人入胜。
此刻，一名身着淡紫霓裳的女子正跪坐在一架长案之前，身前，一架七弦凤舞琴正静静的卧在长桌案上，玉手缓抑轻拔，空灵的琴声飘荡而出。
似听见倾辰所言，女子螓首慢慢扬起，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其实，公子和大人就像那两只蝴蝶一般，同样的命运，惊人的相似。”
女子如此说着，语气轻柔婉约，引人心神。
倾辰目光偏移，看向屋内的女子，随之淡淡的话语响起。
“我和蝴蝶……不一样！”
闻言，女子沉默片刻，一双美眸看着倾辰，随后轻声说道。
“看来，公子对于六年前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倾辰默然，没有说话。
凝望着窗前，尚庭芸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抹复杂的思绪浮现在尚庭芸的心间。
如此，恍惚间，指甲割断了琴弦，“铮”的一声之后，琴音消散。
“呃……”听见那回荡于耳边的轻声消失，倾辰愕然，朝屋内看去。
见倾辰望来，尚庭芸朝其歉然一笑。
“看来今日是无缘听得尚大家奏完此曲了。”
闻言，女子歉意一笑，随后看着倾辰再次说道。
“抱歉，刚刚是庭芸失神了……不过，六年未见，公子倒是变了许多。”
“哦，是吗？”闻言，轻声的呢喃了一句，随即眼眸低垂，淡淡说道。
“呵呵……时如流水，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六年过去了。”
闻言，尚庭芸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从别处取出一丝晶莹蚕线，续上断弦，纤细的玉指从其上轻轻拂过，随后，轻声问道。
“是啊，六年了……六年前的你……很喜欢听我弹的曲子，那时，大人经常陪着你来我这……“
说着，语气一顿，随即又继续说道。
”这些年过去，大人他可曾回来过？”
“你说他？”倾辰摇了摇头，随即回首凝望着尚庭芸，低沉的说道。
“其实他回不回来都是一样……他回来……又能改变些什么！”
凝望着倾辰，尚庭芸没有说话……半响后，方才低声说道，语气很是平静。
“我知道……你不喜欢任何人提起他，你身体中不光流淌着大人的血脉……就连性子，也与大人十分的相似……”
“明明心里很是在乎，却要偏偏故作冷漠，如此活着……岂不是很累？”
这次，倾辰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
“你说的也许很对，可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或许，这便是我以及他的方式吧，人活着，总是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尚庭芸幽幽一叹，美眸微垂，原本依放在琴弦上的一双玉手也骤然翻转轻拨，清亮的琴声再次悠悠响起，飘飘荡荡。
半响后，轻声说道。
“那公子此次前来青阳城……可也是身不由己？”
倾辰微微侧首，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丝丝莫名，随后低声说道。
“是！亦不是！我的身子快要熬不住了……世俗的药石只能暂缓住病情……因此，也只有寄希望于那缥缈的仙道了……”
“不过，我求仙访道也并非全是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丝执念！”
尚庭芸没有答话，沉默片刻，随即取出一块木符，随后看向，缓缓说道。
“六年前，大人他来过我这里，留下了这块木符……”
闻言，倾辰看向了她。
”至于这块木符，他说，让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将它给你，如今，或许正是你需要它的时候！”
说完，便将木符扔向了倾辰。
伸手接住木符后，倾辰细细的看了一会儿。
这块木符除了雕刻的莫名图纹外，看上去很是普通。
“需要它的时候？”
倾辰皱了皱眉，随后轻笑一声。
“原本，此次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不曾想，得到的却又是一个谜题……”
“既如此，我也不再久留……就此告辞吧！”
闻言，尚庭芸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双目，一双玉手拨动着琴弦，原本欢快的乐调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抹思愁怅然的意韵，待到曲终之时，空荡的房间已然无人。
“大道殊途，万法同根……同根之符，大人还真是处心积虑呢……”
…………
花落无痕，风吹几度。
树叶翩飞，在空中划过道道弧线，一片阴影撒下，将这片嫩绿彻底的掩没在黑暗之中，轻微的脚步悠然响起，在这空荡的街巷，显得十分的清晰。
由远及近，一道消瘦的身影缓缓走来，一头齐肩墨发披散而下，灰色的布衣有些泛白，看起来，有些落魄。
烈日斜照，缕缕光辉洒落在地，给这昏暗的街巷添了几分暖意，那道身影脚步渐缓，徐徐的停了下来。
阳光照过侧脸，映衬出一张冰冷坚毅的的面容，狭长的眼眸，含着空洞，死寂，如同一谭泛不起涟漪的沉寂死水。
抬起头，少年看向天空，右手斜提着一把骨匕横于眼前，一缕橙黄耀眼的光芒划过刃锋，映射处瞳孔深处那一抹森寒。
“哥，你曾经说过，一个人若是有了信念，那么不管前路多么艰难，都能够咬着牙挺下去……”
“我已经明白了哥的信念，也找到了自己的信念……”
“哥……六年了！每当夜晚的时侯，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哥，你会在天上看着我吗？看着我为你报仇，看着我为无辜惨死的村民雪恨。”
少年的呢喃细语声荡漾开来，带着缅怀，半响后，少年收回骨匕，迈着脚步向东城行去，一步一步，坚定，执着。
原地，一片嫩绿的树叶静静的躺在地上，可没过多久，便被过往的微风吹扬而起，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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