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婚变 下
然而，当那人摔倒在地的同时，不少人已看清他是谁。一边的少云惊道：“纪秋杰！”脸上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纪秋杰，封神书院公认同辈第一强者，年纪轻轻，便已达到浩空后期。传言，纪秋杰曾与彻明境初期一战，虽然那时，那位彻明境强者将自己的修为压到浩空境，但境界上的差距，不可逾越。能突破到彻明境的人，无一不是惊才艳艳之辈，可是，纪秋杰竟然能在浩空境上完胜那位强者，便足以看出其非凡之处。而且，其家族也充满神秘之感。
就在纪秋杰被击飞之时，一边的亦心也刚被推开，红色的头巾也随之飘走，落在寒风脚下，而寒风也在此时，无力地向后倒去。
“秋杰！”亦心惊呼，双目满满都是担忧之色，眼里那份心疼，是寒风从未见过的，亦心就在摔倒在地寒风的眼前，跑过去抱住同样倒地的秋杰，美眸里都是泪水，轻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傻？”
那一刻，寒风心里仿佛什么东西碎了一般，嘴角发白，眼眶里红丝密布，但强忍着泪水不让他流下，可忍住了泪水，忍不了心里的剧痛。胸前的伤口鲜血狂涌，血流不止。
寒恪脸色铁青，看着亦尘怒道：“三弟，看你生了个好女儿！”手中一道道灵力汇聚成一道青光氤氲的剑气，手臂一片通红，身体也因气愤而微微颤抖。准备一击之下，将纪秋杰灭杀。
亦尘原来嬉皮笑脸的神情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越发的严肃，冷冷对着亦心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亦心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此刻变得梨花带雨，让许多人生出怜爱之感，然而，此刻却拦在纪秋杰身前，防止他受到一点伤害，眼里一片坚定，开口道：“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求爹爹，各位伯伯能够饶他一命，所有的责任，女儿愿意一力承担。”
亦尘听闻，眼力的怒意仿佛就要喷薄而出。“一力承担，好一个一力承担。今天他必死无疑，谁求情也没用！”
亦心眼中流露出道道乞求之色，望向浮清希望浮清能帮帮她，可一向慈祥和蔼的浮清眼神唯有深深的失望。好像那眼神在斥责“为什么寒风对你那么好，你这孩子还.....”
纪秋杰心中默叹，还是太草率了，若自己早知这件事，恐怕只要家中一位长老来此便可解决。现在，可惜了.......
浮清缓缓开口道：“女儿，你真的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大伯早就知道这个人了，以四域的实力，在你们在学院的那些年早就可以除去他了，四域也不会默默忍受那些风言风语。就像‘北域少主的未婚妻勾搭汉子’之类的。甚至，你大伯也同意在寒风离开人世之后，让你改嫁于他的。”话锋一转，柳眉一竖，接着道：“可是，今日，他擅自捣乱婚礼，差点杀了寒风，如果他不死，四域还有见人的脸吗？即使，你代他身死，我们也不会饶了他。”眼里，充满一种寒意。
少云此时扶着寒风，微微检查伤势，然后向寒恪严肃地说：“伤的很重，差一寸就心脉俱断。不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寒恪脸上越发阴沉，庞雨脸上阴霾密布，说道：“大哥，要不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告诉他什么是地狱的，放心，最后一口气，我还是会留给侄儿收拾的。”
一声轻叹，就像叹到所有人心坎里，寒风一口鲜血喷出，只见两个披着蓑衣的人凭空出现。
一蓑衣老者开口道：“寒域主，可否给我一个薄面，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徒儿，真的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另一老者随即说道：“北域主，院长大人一辈子就这一个徒儿，若你同意，我封神书院便欠你一人情。”
封神书院院长乃是彻明境强者，他所开创的封神书院在各域中是赫赫有名，明面上的强者彻明境就有五位，他若说欠下人情，可相当于五位彻明境强者，百位浩空境强者的人情。这个人情，不可谓不大。
寒恪闻言，只是冷笑，说道：“十年前我求你们饶过我儿之时，你怎么回答我的，你这个人情，哼！”
院长与另一蓑衣蓑衣老者对视一眼，尽皆发现对方眼里的苦笑，然后院长从储物戒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玉瓶，玉瓶居然有阵阵强烈的生机散出，隐隐可见青光弥漫。院长眼里一道不屑浮动，几分轻蔑说道：“这瓶‘天元露’乃是我少年只是偶然获得的奇药，寒少主服用可延寿百年。”说罢，把瓶子放在寒风脚边。
寒恪看见那个玉瓶，心中一顿。自己曾无数次寻求天地灵药，为的就是能够使儿子可以活多几年，然而，此等灵药，总是可遇不可求。脑中迅速思考，“比起我儿，四域的颜面算什么！”便要答应下来。
然而，倒在地上的寒风愣愣地盯着那迷人的光晕，看着玉瓶，心中一片苦涩。他很想很想把玉瓶砸到院长的脸上，亦心不是一瓶灵药就能代替的。毁了他的婚礼，像施舍乞丐一样给他一瓶灵药就可以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俯视他么？这个脸，他丢不起，四域也丢不起。
然而，一道怒吼声传来，一身穿灰袍老者出现。“封神的老混蛋，妈的，当年毁了我孙儿还没找你们算账，现在又来我四域放肆，毁了我孙儿大婚，你们几个王八蛋想找死跟我说，我送你们归西!老二老三老四给我出来，闭他妈的臭关！不然老子跟你们割袍断义！”他便是寒风的爷爷，寒山。
刹那间，三道刺破天际的长虹出现，三道人影破空而出，阵阵磅礴无比的灵力威压从他们身上浮现。他们，便是陆天，庞渡，亦凡，上一代的四域之主。
“噶愧，你小子也来了。”寒山道“不过来得正好，一起把这两王八蛋还有那小王八蛋宰了，免得看了心烦！”
噶愧一抱拳，应道：“是。”噶愧虽然仅与寒恪有过数面之缘但这位寒老爷子可多次在他武力低微之时对他多加照顾。这份恩情，噶愧一直都铭记心间。
封神书院二老明白，今日是凶多吉少了，为了纪秋杰，自己纵然身死又如何，而且，他后面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家族，若他出现了意外，那么，封神书院永无立锥之地。
此刻，所有人屏息以待，暗流汹涌，一场彻明境的战斗一触即发，寒恪等人纷纷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轻喝：“不许出手，谁出手，我，我杀了他。”众人定睛一看，此时亦心一身红装于寒风身后，手上握着一把妖异的匕首指着寒风喉咙。
亦心本就是关元巅峰，此时闪身到寒风身边，更是令扶起寒风的少云错愕，随即一道亮光便出现在寒风喉间。
寒恪等人脸色变得越来越红，随即又变得铁青。就连亦尘都在心里叹道“为什么当初我要生出这个女儿！”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一滴一滴的泪砸落的声音。寒风脸色发白，缓缓开口道：“知道吗？心儿，从你的袖子里的轮廓，好久之前，我就知道那是一把匕首了，婚礼上带一把匕首，呵呵，想要自杀，还是杀了我呢？可我还是觉得，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一种幸福呢。”
寒风的泪缓缓流淌，索性不再强忍，任它流下。泪点滴在胸前伤口，传来点点刺痛之感，不过，再疼，有心里的伤口疼吗？亦心听了，眼眶红红的，口里用只有寒风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弟弟，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
寒风闭目良久，缓缓睁开眼，长叹一口气。轻柔地对亦心说着：“心儿，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亦心点点头，已是泣不成声了。
寒风笑了笑，笑容里藏下多少苦涩，唯有自己知道。寒风眼神一凝，缓缓开口道：“把匕首给我。”手无力的举起，勉强抓住匕首柄，然后依旧很温柔的说：“过去扶起他，你们走吧。”
亦心闻言，望着寒风拼命掩饰悲伤的眼睛，轻轻开口：“谢谢。”
众人回过神来，想起寒风不再是人质，便想要对纪秋杰出手。然而，此时，寒风冷冷的说：“谁敢碰他们，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眼中的寒意，如七月飞霜，奇寒彻骨。
亦心轻轻扶起纪秋杰，眼里的爱意让寒风又是心中一痛。然而，寒风只是勉强站起，又勉强掩饰。不让这份痛苦，为人所知。
寒恪看见亦心扶着纪秋杰刚走几步，便要出手，而此刻，寒风冷漠的话语传来“寒恪。”寒恪听见这份声音中的漠然，心中一阵凉意升起，望向寒风的双眼，寒风眼里尽是杀意与冷冽。一如十年之前。寒恪无奈，收回迈出的第一步，苦笑地长叹一口。他知道，寒风没有开玩笑，再走一步，寒风一定会寻死。
寒山四老对视一眼，竟是似乎想起什么，然后也长叹一声，道：“痴儿。”
寒风看着亦心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亦心道：“等等！”
亦心扶着已经重伤昏过去的纪秋杰缓缓转身，看向寒风。其中一个长老看向寒风，满是戒备之色。
寒风根本没有理那个长老，而是从怀中拿起一瓶丹药，正是那颗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还魂丹。寒风跌跌撞撞的走过厅前，轻放在亦心手心，对着亦心说：“他伤得很重，如果没有及时服用丹药，可能一身修为会化为乌有。如果像我一样做一个废人，恐怕，那滋味并不好受。”亦心梨花带雨地接过丹药，哽咽的说声：“谢谢。”
寒风尽力扯了扯嘴角，很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对着亦心说：“心儿笑笑吧，这样哭着不适合你。”
然后，寒风转身走回，没有再看亦心一眼，心里默念“心儿，祝你幸福。过几年，你会来我坟前看我么？”然后，是数不清的自嘲苦笑。
走回大厅，望着寒恪说道：“爹，我要你下令，四域内所有人不得追击。”
寒恪沉默，良久，说道：“好。”
寒风木然地点点头，然后看见放在地上的那瓶“天元露”，缓缓举起，然后倾斜手掌，让它缓缓从手心滑落。
寒恪想要阻止，然而寒山神识传音给他，寒山道：“随他吧，他的心已经死了。”
“哗啦”瓶子碎裂，一阵青色气体逸出，随风而散。寒风就这样傻傻的看着，看着，良久，才喃喃自语：“你跟别人都走了，活下去，有意思吗？”
寒风目光游离，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片，菜肴，胸前还有鲜血流出，些微泪水流到嘴里，微咸，胸口一闷，晕了过去，倒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