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受辱
一股混杂着女子幽香和奇异花香结合的香味，却是突然扑到了凌锐的鼻子上。
坐于一侧，闻到这香味的凌锐有些凝眉。根据前身，不，或者说是自己的记忆可知，这种香味，虽然熏之可令人凝神静气，具有安抚人心、稳固心神的奇特功效，但经年累月之下，那种毒素却是会淤积于体内中庭穴之中，干扰气血的搬运，使神经衰弱，甚至严重点的，如果没有注意修养，还有神智不清的威胁。
张了张口，本来到口的话却又是被凌锐咽了回去。自己与其素昧平生，若是突然说出这种不好听的话，怕是会惹得人家心中不悦，甚至还会被误以为自己居心不良。
况且，对方既然点了这种香，想毕是已经知道了。
思虑到这些，凌锐便是安安分分的盘坐于车中央的一块蒲团上，居于主人的身下。
这一坐下，凌锐便是感觉矮了对方一头。不仅是位置上，还有气势上。
觉察到马车主人的这点小伎俩，凌锐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却并未言语。
如果这位是想要来试探自己，那就打错算盘了。
这点小把戏，凌锐还不放在心上。
“攻心之战么？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嘴角微翘，那白秋枫往日惯有的独特微笑，在唇边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阳光而灿烂，但却绝不耀眼。
这种少年人独有的清秀灿笑，使得少年脸上有一种奇特的魅力，面色虽稍显些许冷淡，但那种寡淡的模样，却又是叫人说不出的欢喜。
一直拿眼偷瞅着凌锐的珠儿，瞧见这丝微笑时，平常倒也见惯了浊世佳公子的珠儿，却是突兀的红了红脸，水灵灵的大眼睛中蒙上了一丝迷濛的雾气。那顾盼生辉的情态，说不出的清纯动人，娇俏可爱。
瞥了这位绿色宫装的少女一眼，凌锐便是拿眼瞧着正中央前方那道以流苏点缀的珍珠翠帐，似是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般。
就这样瞧着，也不说话。
也没有人说话。
主人不说话，其余人都不敢说话。
过了半晌，方才听见帘子中有叮铛的脆响传出。
“白公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小女子说的吗？”
随后，那动人的天籁也是随之而来。
听到这句话，凌锐终于是笑了。
这一笑，那种奇异的魅力却是愈发的浓郁了。以至于珠儿俏脸发烫，心如鹿撞，掩面不敢瞩目。但又是忍不住的张开双手，从指缝间偷偷打量。
这种情况，让得一直在帐后注视的方媗黛眉直蹙。
不过她也倒是对这炎阳城著名的“神降书生”有些好奇了。以其对珠儿的熟知，珠儿可是很少对哪位男子露出如此情态的，更别说是在大堂广众之下了。
“但不知小姐唤小生至此，所谓何事？”
此时，凌锐这才做做样子的拱了拱手，朗声道。
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对如此世家子弟，却是丝毫不惧，目光之中，反而更添了些许桀骜之色。只是少年并没有流露丝毫。
这种语气，这种神态，方媗很不喜欢。
就好像……就好像是面对着一只不听话的……马儿。
“公子可认得方紫？”
“认识。”凌锐一怔。这官家大小姐怎么会问起紫儿？
“那可否请公子离紫儿远一些？”
这话，让凌锐直皱眉。
“小姐为何……”
“为何会说这句话是吗？”帐中人似是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凌锐的双眼。
凌锐默然。
隐隐约约间，凌锐已是猜到了那么几分。
“想来以公子的名号，定是那等名副其实的盖世豪杰，所以小女子觉得：公子，和紫儿，你们，不合适。”
最后三个字，声音却是陡然转冷。
“我紫儿妹妹的身份，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待得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紫儿便会做回她的凤凰，而你，”说着，那女子却是突然顿了顿，隔着不知用多少翡翠玛瑙点缀的流苏帐子望着凌锐，一字一句的道：“而你，你只是个书生。”
“即使，被称为‘神降书生’。”
“神降书生？那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虚名罢了。用不了多久，天下便将大乱，到时候，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神降书生’，就算是那些‘神将’们，都是自身难保。”
“公子，你觉得呢？”
听到这，凌锐却是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有些讥讽。
“也许小姐误解了我们呢！我和紫儿，一直以来，都只是以兄妹相称，严守礼法，并未曾有何越礼之举，想来，以小姐的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吧？既然小姐不喜在下，若是无事的话，小生这便退去。”
这话，明褒暗贬，指责对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且未免将人看得太低了！
我是书生又如何？待得拨开云雾见日出，九重天上亦可游！
只是凌锐却是不屑于如此。
自己，何必再与这种人纠缠？
徒浪费口舌耳！
当下便是挥手告退。
“小姐……”
看着莲步轻移间，已是从帘幕中踏步走了出来的方媗一眼，珠儿眼神闪烁，有些欲言又止。
“说！”望着珠儿的神色，方媗颇为不悦。
“你应该知道我的。在我面前，有话便说，莫要吞吞吐吐。”
这方媗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却极似男子，无丝毫矫揉造作，行动间，雷厉风行，只是在外人面前，仍是那副小女子的情态，任谁也瞧不出丝毫差异。
而女子面容上，一层柔纱却是轻轻将惊世的容颜遮掩。
金步摇，翡翠吊坠，红宝石项链，青蓝色护腕，柳腰畔一根细致的宝石腰带，双足上一对追风靴，一整套灵级上品的套装，更是使得女子浑身上下透漏出一股神秘的气质，贵不可言。
“是，小姐。”望着方媗淡漠的神色，绿珠儿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轻咬朱唇，脆声道：“小姐，珠儿观此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怕是非凡人。而且，处变不惊，至始至终，对于小姐的排场、语气、态度，都未曾表漏过丝毫显著的愤怒、不甘等神色，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已经是非常恐怖的了，若假以时日，必当一飞冲天，啸傲九州！”
“所以小姐若是想要成大事的话，一定要将此人拉拢！”
一口气说完，绿珠儿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
在小姐的面前，绿珠儿一直都是感觉压力奇大。而且小姐今天似乎还很生气。
“说完了？”
冷淡的瞧了绿珠儿一眼，方媗转身回帐，只留下一句余音。
“罚你三个月不准外出。”
听到这句话，绿珠儿原本红润似玉的脸色却是猛地一白。
……
出了马车，凌锐望着这异世晴朗的天空，深深的吐了口浊气，只是双手却不知何时，早已是攥握成拳。
“瞧不起自己么？呵~”
望着缓缓驶进城主府主门的精致马车，凌锐微不可察的冷笑了声。
这日接二连三的冷嘲热讽，早已是将凌锐的耐性磨得差不多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前世便是桀骜不驯的凌锐。而且，这白秋枫的身份，也不是自己所能猜想的。
世界有多大，便放胆去想！
“可恨啊！本少爷身边竟无一点资源可用！若是在圣宫境域，本少想要什么没有？”
忆起这几年来白秋枫所遭受的一切，凌锐眸中便是不可遏止的射出一点寒光。
而这白秋枫，便是处于失忆状态的自己。
那七八岁之前的那段异界时光又如何去解释？
“不想了！眼下，自己，要为自己，出口气了！”
盯着大摇大摆安然离去的胡耀等众一眼，凌锐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激荡的心情，面色也是恢复了寡淡之色，只是嘴角总是若隐若现一缕淡笑。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是笑，还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