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属于少女的哭泣
晚上的新闻联播依然准时播放，但梁萱的心思很明显从来没有放在电视机上面过，她只是机械的摁着遥控器，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无神的看着屏幕上画面的切换，一遍又一遍，直到里面传出一个词语。
晋省阳市！
哥哥就在那里，梁萱的注意力稍稍集中了一些。
里面的主持人仍旧在用一口流畅至极的普通话介绍着。
“今日晋省阳市市中心北部xx酒店发生一起惨绝人寰的屠杀案，三层楼以上的住客无一生还，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此案，据该案调查组负责人称...”
听到这里，梁萱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是苍白，但是她还是捏着毫无血色的手指，强迫自己细细的听了下去，毕竟那种概率很小不是么...
随后记者采访的是一个酒店的服务员，那是一个显得有些年轻的女人，脸色却苍白得不像话，她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到现在她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我听到上面有打斗的声音，以为是哪两个客人发生了矛盾，准备上去看一下情况...结果...血！全都是血...我没敢继续走上去...”
“很恐怖，我回到楼下后呕吐了很久，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之前看见的情况。”另一边有个男子插话了，记者的话筒随即转向了他。
“真的没有一个人存活么？”记者问了一句。
“我记得是有的。”
“他在哪儿？”
“那是在五楼，我们见到他的时候，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点的地方，跟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半躺在走廊上的，左手笔直的伸向前方，好像握着什么东西，而在他左手指向的前方，那边的墙壁被撞出了一个黑色的大窟窿...”
“之后呢？”记者继续追问了下去。
“之后警察就来了，将我们赶了下去，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好像也没抓到什么歹徒，估计早就已经离开了。”
“那最后那个人活下来了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临走前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镜头拉近，对准了这名被采访的男子的手机，他从相册里面翻出了一张照片，不是很清晰，却也能达到识物的标准。
那是一个不算很明亮的走廊，因为四处都是血迹显得有些阴冷，所有的门都是大开着的，一个身影半躺在一个房间出口旁边的墙壁处，他的身体周围最为狼藉，甚至连半截的砖头和破木板都有许多，像是发生过激烈的搏斗一般。他全身都是血液，无法看清楚面容，但那只笔直的左手，却是那样的醒目。
“唔！”梁萱猛然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部，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但是眼泪却如同珍珠掉线一般一滴滴的从脸庞滚落，她几乎是用沙哑到了极点的声音对着电视上的那张照片唤了一声：“哥哥！！呜呜！...”
那只左手，那样的笔直丶结实和牢靠，往日搂着自己睡觉时，给人以无比安全温暖的感觉，如今却显得是那样的凄惨。眼尖的梁萱已经发现了那只手上挂着的一些黑影根本不是什么破碎的布料，而是一条条被撕碎的肉块！
也正因为如此，这只手显得瘦小了不少。但是这只手的无名指处，却戴着一枚很是秀气的银白色的戒指，是那样的闪亮，那是一朵染血的玫瑰...在深沉的血色之中，凄凉的绽放着的一朵亮银色的玫瑰！
“不！...”梁萱只觉得心脏骤然间一缩，那种疼痛几乎差点让她当场昏迷了过去！那枚戒指是她亲自为哥哥设计并且戴上的，她绝不会认错！但她宁愿自己是认错了！“不要啊...哥哥...”少女的啼哭声显得那样的凄凉与无助。
眼泪滑落了一阵子，梁萱抬起了变得通红的双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他们说哥哥那个时候还活着...还活着！哥哥那么强大，一定不会轻易离开的，他肯定舍不得我的...”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拨响了梁竹川的号码。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梁萱你要冷静！”
“对，哥哥那么坏，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
“呜呜...哥哥你不要有事啊...我怕...”
电话的嘟嘟声仍旧在持续，梁萱左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害怕自己听到会让自己心跳停止的消息...
还是在那间房间之中，不同的是，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了动静，另一个人，沉闷的抽着烟，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屠宏伟一米九的身材挡在窗前，几乎遮住了全部的月光，钢针一般的胡须在月光下泛着生铁似的光泽，他还是穿着那套老旧的军服，整个人却弥漫着一股莫名的霸道的感觉。刚毅的面容此时却显得有些阴郁，一支烟燃尽，他又点燃了另一支烟，直至一整包烟都抽光了，他才一把捏住空烟盒，狠狠的捏着，像是要将之捏成粉末一般！
“真没想到，难得有一次的假期，却成了最后见你的机会...”
“你这家伙...还是那么混蛋啊...军营里如此，没想到到现在还是这样的脾气...”
“你说你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自己就这么走了，你还有点良心么？是朋友能做出的事情么？”
“要是被其他几个家伙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跑来将你揍醒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自言自语带上了那么一丝哽咽。
“你他妈倒是起来啊，再打一场，试试谁才是最强的！老子一直就没服过你！”
“你是怕了吗？！”
没有回声，屠宏伟沉默了一会儿，狠狠的将手中捏成了一团的烟盒扔出了窗外。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放在左手口袋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他将这个还带着血迹的手机拿了出来，看着来电显示上的显示的名字，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哥哥是你吗？你...你在哪里？”里面传来了少女紧张的声音，原本清脆悦耳如黄鹂的声音此刻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嘶哑。
“萱萱吗？是我...”屠宏伟表明了身份，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屠大哥是你啊？我哥哥呢？他和你在一起吗？能让他接接电话吗？”
“梁竹川...他...”真正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刻，他突然有些不忍，他无法想象手机另一边的少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的绝望。
“哥哥他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屠大哥，呜呜...我哥哥他怎么了？...”那边的梁萱却已然是梨花带雨，聪明如她，怎会挖掘不到屠宏伟语气中蕴含的消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话音无可避免的带上了令人心疼的哭腔，她不愿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她不相信哥哥会就这么离开她！“我要哥哥！呜呜..”
“...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么...”屠宏伟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稳定，“你在家里等着，我过来接你，过来接你看...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从手机里传出这一句话深深的刻进了少女的心中。
啪嚓~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梁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了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模糊，直到过去了很久，也不知道具体是多久，她听见了地板上手机中传来的屠宏伟焦急的呼喊声，这才蹲下身将手机捡了起来，贴近耳边。
“萱萱？你怎么了？你在哪里？！你不要做傻事啊！你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么？”
“萱萱？！喂？听得到吗？”
“萱...”
梁萱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屠大哥...你们在哪里，我有哥哥的车会自己过来的。”
“不行，你的情绪不稳定，万一出事了我怎么跟梁竹川这家伙交代？你快说你在哪里，我...”
“屠大哥！”梁萱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我求求你了...我只想快点看到哥哥...求求你了...”
那边的屠宏伟眼圈忍不住一红，这样的一个坚强的女孩，居然开口向自己说求求自己了！梁竹川，你他妈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沙哑与疲惫，“就在阳市的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五楼第...”他将详细的地址告诉了她，最后嘱咐了一句，“自己小心一点，我会安排人来接你的。”他忽然间感到很疲惫。
“恩！谢谢屠大哥！”梁萱挂了电话，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将泪痕擦去，就要去见哥哥了，哭丑了哥哥会不高兴的...但是她的眼泪却是越抹越多，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哭！梁萱你为什么还在哭？！丑了还好意思去见哥哥吗？...呜呜...不能哭...”
夜晚，一辆小车从别墅里急速冲了出去，空气中只留下了少女被风吹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