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往事（五）
山路的尽头，尤作辉神色肃然，面目冷淡。
千走到近前，见他讳莫如深的表，怀疑这位大师兄是不是在等自己。
“大师兄。”
拜入师门五年，众师兄待她还算亲和，许是年纪差得太多，算不上亲近。
尤其是眼前这位，初入师门还好，不知何时起就冷淡起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常常流露出不喜和责备。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
尤作辉蹙着眉头，轻轻应了声，没有别的话。
二人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千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遂打破沉默道，“我先进去看看师父，改再与师兄问安。”
话落，她也不顾对方的反应，匆匆掠过他往中走去。
“师父。”蓝色衣裙拐过门边，快速进入大。
君无涯正和其他几位弟子说话，神态平和。
他见到最小的弟子进门，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在边上等候。
旁的几位师兄很快告退，将大留给二人。
千庆幸自己的时间掐得正好，才能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这一年来可有什么收获？”
千红着脸道，“修行清苦，弟子除了修炼外，也遵从师父教导，时时阅读典籍，学习声乐，子过得还算充实。”
君无涯的法器是一管碧色长笛，他在音攻方面的造诣不亚于剑法。
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千自打入门就被寄予厚望，每都被要求学习各种乐器，常修炼方面反而不那么着紧。
“修炼不急于一时，先打好基础再说。你过来，为师检验一下这一年所学。”
余音袅袅，如泣如诉，从无涯里传出，顺着山路往下，又借着清风往上。
尤作辉直直地站在山路尽头，目色更加深沉。
“多谢师父指点。”千开心地说道。
“你天赋尚可，只是音攻难习，仍需多加钻研，今就先回去吧。”
实际上千对乐器没什么天赋，只是君无涯希望的，她就刻意去努力。
“那师父您早点休息。”
君无涯拍拍她的脑袋，千面上一红，喜滋滋地出了大。
山风有些凉意，将大半的燥吹散，她一抬头就看到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修。
他怎么还没走？
千心下奇怪，抬脚往尤作辉的方向走去。
“大师兄，你怎么还没走？”
尤作辉偏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语气冷淡，“小师妹可知道师徒伦理？”
千瞳孔一紧，面色转为惨白，死死咬着舌尖，抖着嗓子道，“大…大师兄说什么？师妹听不懂。”
“听不听得懂你自己心里清楚，咱们魔元宗虽是魔修门派，但师父盛名在外，经不起这样的笑话。况且你区区练气五层，实在配不起金丹修士。”
千的资质，只有君无涯知道。
为了避免麻烦，他还赠送了一块遮掩体质的玉佩，免得自己不在的时候，徒弟被人盯上。
可惜这些年，她一直专攻声乐，几乎没怎么修炼。
若不是天生魔骨，怕是连练气五层都达不到。
“我作为大师兄，有义务维持师门清誉。师妹若真是为了师父好，就回去闭关修炼，打消心中的妄念。”
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似最难堪的遮羞布被人扯下。
小姑娘的自尊心大概就是这么脆弱，被旁人三两句话击碎，匆匆忙忙地闭了关。
三年后，魔元宗添了一位新的筑基修士，乃是君无涯的关门小弟子。
入门八年，成功筑基。
即便是尤作辉，也无话可说。
在无涯的后山，开着一整片赤红魔花，绚丽夺目。
君无涯负手站在魔花中间，好似一株苍劲的松树，他轻叹道，“儿近些年与为师冷淡许多。”
千一怔，苦涩泛上心头，咬了咬唇道，“徒儿从前耽于修炼，有负师父厚望，不敢再迷于嬉闹。”
君无涯转过，定定地看着她许久，道，“为何说谎？”
千喉头一紧，不敢对上他的双眼，嗫嚅道，“徒儿不敢欺骗师父。”
又是一声轻叹，紧接着整个人落入他的怀抱里。
“傻姑娘，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千觉得，这大概是二十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子，好似往那些苦楚都没有白挨，终究开成一朵朵美丽的魔花。
自从君无涯与她互诉意后，整个无涯的后山就成了他们的幽会圣地。
据说在后山的崖壁之下，是令修士闻风丧胆的噬魔岭。
魔元宗地势复杂，险地众多，在这样的地方幽会，难免有些刺激。
不过只要能和君无涯在一起，任是刀山火海她亦不惧。
“许久没见到大师兄了。”
君无涯眼神一闪，轻笑道，“他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为师叫他闭门思过了。”
“不必如此，若非大师兄点醒，我依旧是浑浑噩噩的。他虽然严厉了些，对师父和众师兄却一片赤诚。师父还是莫要罚他了。”
君无涯宠溺地轻笑，“姑娘家的骄纵些才好，为师自然会护着你。”
“那可不行，徒儿要努力修炼，才能追得上师父啊。”
君无涯点点头，碎发随着弧度遮在额前，将眼底那抹暗光挡去。
尤作辉恢复自由后，看着千的眼神再次复杂起来。
不过这一次，千心意已决，并不作理会。
“师父，您说今天要教我阵法的。”她拉着君无涯的手臂，憨地说道。
“嗯，你站到那片魔花丛中，为师与你细说。”
红花遍地，开尽荼蘼。
一蓝衣的女修背对夕阳，笑得格外甜蜜。
阵纹在她脚下四处游走，几缕白光似丝线纵横，结结实实地缠上她的四肢。
千一愣，低头看向口的白线。
直至疼痛来袭，她才不可置信地看向君无涯，“师父，为什么？”
连月来的温柔假象终于退去，露出他最真实的冷漠，“天生魔骨。”
千摇摇头，眼泪如决堤一般，痛苦地喊道，“你若想要，只管告诉我便是，何必如此。”
君无涯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儿，为师想要的是天生魔骨，而非一节魔骨。”
天生魔骨？
千这才明白过来，当初潘路庆得来的不过是普通的换资秘法，而君无涯竟然得到了替换天生魔骨的方法！
难怪他收自己入门，难怪他给自己玉佩遮掩，难怪……他虚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