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摇轿罚人

      “小姐,将盖头盖上吧,迎亲的人已经到了。外面姨夫人小姐们快拖不住了。”砌玉和玲珑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看着镜中的人发怔。她凤冠霞帔,婚衣更是艳如阳,面如桃瓣,青黛眉,点绛唇,好不妩媚艳丽逼人。只是那一对乌珠盈盈的似要落泪。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小姐,别难过了,又不是回不来了。”玲珑担心地看着我,宽声安慰道。砌玉则抿了唇,静静地看我,剪水双瞳也盛满了担忧。

    我来回巡视她们,良久,舒容一笑站起来拉住她们的手,“不难过,不还有你们么?”有句话却没有办法说出口,不是人回不来,而是我这一出嫁,心境甚至于整个人都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我了。

    有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一句话说的她们也有几分动容,眼看着玲珑眼眶一红就要哭了,我忙道:“快替我盖上盖头,该出去了。”

    砌玉收拾了一下情绪,将盖头拿出来摊开。

    我闭上眼,感到黑暗一下子袭来,然后她们一左一右地搀着我往外走去。

    一步一步,外头那一声声锣鼓声长长的,让人听得撕心裂肺。

    就在我以为走不到尽头的时候,玲珑砌玉的脚步终于停下来,接着一双手将我的手接了过去,那醇厚低哑的声音对娘与谢毅谦承诺道:“岳父岳母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嫱儿的。”

    我怔怔的,片刻后不由地笑起来,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与踏实。以后我就是他的妻了,以后我就是那与他并肩走的人了。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一样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才松开递给玲珑砌玉她们。不知从哪里来的借来了胆子,我居然也大胆地回握了一下他,才由着玲珑砌玉扶着我上花轿。

    上轿之后,砌玉又在我脚下摆了一个脚炉,再在我膝盖上面盖了层薄毯,继而叮咛道:“之前王爷来接小姐上轿前被夫人、姨夫人还有各个小姐刁难了下,接下来王爷可能会让轿夫为难小姐你。要是小姐你觉得轿夫们过了,且将脚炉踢出去即可。”

    我被禁止了不得说话,想点点头可又发现头重的受不了,想了想只好用手拍了拍表示自己听到了。寻思着高琰是王爷应该不会跟平民百姓间成亲还有摇轿惩戒新娘吧,应该是砌玉过分担心了。

    一开始,轿夫是走的很稳,我亦是笑着想果真是砌玉多想了。

    走了一阵子,突然间外头的敲锣打鼓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我暗惊,不会吧?片刻后,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各位,方才王妃将我与花轿拦在门口,现在我们该怎么对她呀?”

    紧接着我听到外头看热闹的百姓齐声嚷嚷道:“罚她!罚她!”彼接不断。

    我在轿中狠狠咬住银牙,好你个高琰,居然如此整我!

    一直走在轿边的玲珑和砌玉危机感突发,同时掀开轿子两边的帘子,低声喊我:“小姐,忍不住一定要记得踢脚炉呀。”

    我怒极反笑,朗声道:“忍不住?那岂不是扫了王爷的雅兴?再怎么样,我都该撑到底不是么!”

    可玲珑、砌玉却突然没有了声音,四周安静的有点过分,只听到高琰爽朗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

    我来没来得及探究,轿夫们就好像收到什么命令一样同时抬起轿子来,我心一惊还没做好准备轿子就开始一颠一颠的,一下子前倾,一下子后倒,又一下子左倾,再一下子右斜。

    我一时没抓稳,“嘭”的一声身子就撞上了轿身,砌玉闻声惊呼,“小姐,没事吧?”

    我一咬牙,抓住软椅坐稳朗声回应她,“能有什么事?我一定可以撑着到王府的!”

    “好!”百姓们齐齐高呼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掌声。

    我不由苦笑,真是将他们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

    终于,在我头晕眩到快要吐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下来,外头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想来是王府到了。我顿时松了口气,轻抚着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此时,轿外有个稚嫩的童声传来,“请王妃下轿取金桔。”

    我听到了本想立即起身出轿,却又突然响起昨日玲珑给我讲的民间习俗里头新娘到新郎家门口,落下花轿的时候似乎有踢脚一说。虽然说我这是嫁给堂堂的赣闽王,但是高琰他居然连摇轿这一过程都不省去,那么踢轿就更不用说了吧。

    如此一想,嘴角一勾,我便安稳地坐着然后故意踩了踩轿子。

    等了老半天还是不见有踢脚的动静,就在我掀开盖头一角准备要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刚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明眸。

    心下一恼,我也不遮遮掩掩了索性揭开红盖头挑衅地看回去。瞧瞧他那笑意盎然的脸!

    高琰也放下轿帘走进轿来,轿子不高但还是挺大的,他却不坐下而是半俯身抽走我手中的盖头,语气有些无奈却又似乎有些宠溺,“普天之下也就你这个新娘子会自个儿揭盖头吧?”

    我气咻咻地怒视他,“怎么,后悔娶我了?”

    他失笑摇头,“这说明我的王妃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后悔呢?”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瞳突然闪起如宝石一样的光芒,道,“王妃,你的脸可真红呀。”

    我又羞又燥,立即粗声道:“哪有人无端受欺压,还能不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高琰那双洞察一切的眸看了看我微微泛起笑意,但也不戳破我,连声应着,然后亲手替我将盖头盖上,手拉住我的,“我们莫让别人等急了,走吧。”

    “等等。”我拉住他,“你为什么省掉了踢轿?”

    他低沉一笑,“民间踢轿是为了来显示丈夫的威严的,谢嫱,我可没有将你看低了。你是我并肩一起走的女人不是么?”

    我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