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谈话、了解、广告牌,我们的距离
四个人乘坐赵文伯的车，来到了“雪の笑”茶餐厅，餐厅进门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质屏风，上面雕刻着秘制酸梅汤的秘方。餐厅里播放着莎拉布莱曼的歌曲，悠扬舒缓的衬托着茶餐厅品茶休闲的气氛。整个餐厅的布置简单温馨，非常适合年轻男女坐歇闲谈。这一切都是米雪喜欢的。米雪看看赵文伯，后者得意地笑了。
看到赵文伯，店长巴特步上前来，笑脸相迎：“您来了。”
“我们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话。”
“有雅间，如果要保密的话，到办公室吧。”
“不了，还是轻松点的环境吧，就那里吧。”赵文伯指着窗边的雅座，拉着米雪的手走了过去，暮人和林紫花也跟过去。
赵文伯让米雪坐在靠窗子的位置，自己坐在了外侧。暮人毫不犹豫地坐到了米雪对面的位置，林紫花坐在他的旁边。
赵文伯看着暮人，觉得他真是一个无耻的男人，女孩子应该坐在里面安全的位子，而且他离米雪这么近，让他更觉得不愉快。
“你，做到外面比较好吧？这里空调比较大，女孩子坐在里面，暖和一些。”赵文伯婉转地说。
“waitress，把空调的温度调高点！”暮人帅气的抬手示意服务生。
赵文伯气得直咬牙，他从见到暮人就有一种想打他一顿的冲动，他偏过头，从牙缝中挤出“无耻”两个字。
“如果我们两个人对着坐，腿会顶上的。”暮人微笑着说，让赵文伯无法继续发挥。
米雪深情的看着暮人，这么久不见，他真的变化很多，学到很多东西。
窗外的街景很美，街灯闪烁，米雪伤心的泪水盈满眼眶，现在的暮人已经不属于她了，他看起来更成熟，更有魅力了，而这一切的改变，她都不在他身边。她有些嫉妒坐在暮人身边的女孩，她都知道什么？连他们最后的秘密她也知道吗？
街对面的巨幅广告架前三个工人在更换新的广告，他们吃力的把久广告撕下来。
米雪察觉到暮人在赤裸裸的望着她，令她不敢回头。
“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吗？我叫林紫花，你是？”林紫花打破沉默首先问米雪，对于这个夺走她心爱人的吻的女孩，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米雪把视线从窗外转向自己的手，林紫花的语气非常强势，混合着自己丑陋的嫉妒心，令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叫米雪，是暮人的……邻居。”米雪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和暮人什么关系？暮人是怎么想的？
暮人发出“呵”的声音，米雪没有抬头，不知道暮人是什么表情，“呵”是什么意思？
赵文伯看着暮人直勾勾的望着米雪，心中不快，他故意把手搂住米雪的肩膀说：“我是米雪的男朋友，现在是市立大学法律系的学生，赵文伯。”他骄傲的自我介绍，“你呢？”
“暮人。”
赵文伯讽刺地鼓掌：“真是简短啊。服务生。”
服务生走过来，问：“点什么？”
“一壶冰镇酸梅汤。”赵文伯转向米雪，故意热络地说，“吴姥姥的酸梅汤真的很好喝，百喝不厌！”
米雪报以微笑，笑得那么不自然，连她自己都觉得难看。
赵文伯风度的问林紫花：“林小姐要喝些什么？”
“酸梅汤吧，我也喜欢喝。”
“真的吗？”赵文伯见林紫花和他同样钟情酸梅汤，突然觉得好像找到知己的感觉，“你喜欢酸点的还是甜的？”
“酸点的。”
“是哦，我也是！”赵文伯高兴的笑了，这个无赖身边还有这样一位有品位的小姐啊，“那么，给我们上一壶没加糖的，再上一份冰糖，我们自己加。”
“好的。”服务生敬业的问，“里面的先生和小姐喝点什么？”
米雪还没有说，暮人说：“玫瑰花茶，刚才进来的时候闻到玫瑰花茶的香味，你们的花茶好像不错。”
服务生敬佩的说：“先生真识货，我们的花茶是另一特色。”服务生退下了，林紫花兴奋说：“不亏是暮人哥！鼻子像小狗，我都没有闻到玫瑰花茶的味道。”
暮人笑着用手推了推鼻子，米雪听到林紫花的形容，呵呵的笑出了声。
林紫花不喜欢她的态度：“笑什么？你是暮人哥的饭吗？”
“饭？”米雪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看赵文伯，向他求救。
赵文伯耸耸肩，摇摇头。
“啊？饭就是英文fan的音啊！你是暮人哥的饭吧？”林紫花坚持问。
米雪还是不明白，赵文伯哈哈大笑：“他是偶像明星吗？”
林紫花气得脸通红：“什么啊？你们都不看电视啊？”
“我……我家没有电视。”米雪窘迫地说，她已经一年都没有看电视了，赵文仲的卧室有一台液晶电视，但是从来没有开过。
赵文伯赶忙解围：“我也不看电视，我们都很忙，没有那空闲时间。”
“我以为你会看到。”暮人语气里透露着失望。
服务生端上酸梅汤和玫瑰花茶。
“我搬家了，现在住的地方没有电视，而且还要付信号费……”米雪悠悠的说，他失望的语气揪住了她的心。
“其实，我应该想到，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暮人的倾诉被林紫花大声的尖叫淹没了，她指着窗外大叫：“啊！快看啊！快看啊！”
四个人一起看向窗外，新的巨幅广告已经安装好了，是一个服装的广告，男模半靠着沙发背，穿着cooloo最新的秋装衬衫和长裤，凌乱的短发，高傲孤独的眼神，仰着头鄙视一切的样子，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非常符合cooloo的主题——cool！
“暮人？！”真让人难以置信！米雪想看的更清楚，头“嘭”的一声撞到了玻璃窗上，“哦！”赵文伯伸手想帮她揉揉，她摆着手说，“没事！”揉着额头，睁大眼睛看着，“就是暮人！”
“太帅了！还是大幅的好看！”林紫花得意地说，“怎么样？真正的adstar就在你们面前！”
“什么adstar？这个品牌都没有听说过！”赵文伯嗤之以鼻。
“这是国内的大品牌，受到很多青少年钟爱呢！”林紫花不服气的说，“你算什么？说这种话！你以为你穿着guda和di什么的你就了不起啦？”
赵文伯轻蔑的哼了一声：“是prada，diesel。”
“哼什么？你等于是叛国！连国内的品牌都不知道，简直是崇洋媚外！”林紫花大喊，她自觉理亏，但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给他！
“米雪从来不会这么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赵文伯点到林紫花的痛楚，看到她一脸挫败的靠在椅背上，缩成了一团。
米雪怕误会，连忙摇手解释说：“不是，不是，我……那样第二天嗓子会很痛……”
米雪的话造成了反效果，林紫花气得站起来，尖叫：“啊！我要去洗手间！”跺着步走向洗手间。
“别理她！”赵文伯拿起酸梅汤，倒满杯，“喝吧，口渴了吧？”
杯子刚倒满，却被暮人抢过来一口而尽，赵文伯瞪着眼看着暮人，心理咒骂，这么见过这样的无赖！他又倒满一杯，没料到暮人又端过杯子一饮而尽！
赵文伯重重的将酸梅汤壶放在桌子上：“你做什么？！”
“口渴了。”暮人轻松的说，他将玻璃茶杯斟满玫瑰花茶，端到米雪面前，“喝这个吧，温度刚好。”
米雪轻声说：“谢谢。”自从知道暮人成为admodel之后，她觉得自己和暮人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暮人变得陌生而神秘，就像她以前看那些电视上的明星一样的感觉。她觉得紧张，兴奋和伤心，痛苦。明明暮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却觉得好像隔着科罗拉多大峡谷一样。
赵文伯重新倒上一杯酸梅汤，递给米雪，说：“喝这个吧，祛暑。”
暮人低声说：“你搞什么？不知道米雪胃寒？她不能喝凉水！你这样子，我绝对不会承认你是她男朋友的！”
“哈！你有没有搞错！不知道的是你！你一定是被米雪甩了，不服气吧？米雪现在改喝酸梅汤了，已经不喝热茶了！人都会变的！你以为是动物啊？她现在选择的是我，是我坐在她身边，不是你！”
暮人对于“动物、猫”这样的词非常敏感，他沮丧地说：“对，动物是不会变的，它们一旦改变，就预示着它们的寿命将尽。可是，你根本不了解米雪！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是我陪在她身边！”
“什么啊？是我！我陪在她身边！”赵文伯不服气的回吼，“你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无赖！她父亲离开的时候，她贫困交加，被迫搬家还差点辍学的时候，都是我陪她过来的！那时候你在哪里？”
“你！”暮人冲动的站起身，揪住赵文伯的衣领，他的眼睛喷着怒火，全身的肌肉紧绷，拳头停在空中。赵文伯瞪大了眼睛，见暮人没有落拳，得意地笑了起来：“哼，胆小鬼！”
米雪紧张的说：“不要这样，冷静！你是明星吧！明星！”她的心狂跳，这场景让她想起暮人为她和奶站的人打架的事，她真的很害怕会重蹈覆辙。
暮人听到米雪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松开赵文伯的衣领，长吸一口气坐回位子，赵文伯气哼哼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这时候听到一个声音：“你是sos？”
暮人抬起头，看到两个女孩，女孩说：“我们很喜欢你在时尚前阵线上的黑白照片，真的很帅，像野生动物一样sexy！”
“谢谢。”暮人摆出职业笑容。
“能给我们签字吗？”
“当然。”暮人接过女孩递给他的笔，“哪里？”
第一个女孩转过身，指着自己的tshirt说：“这里！”
暮人潇洒的签上sos：“好了，你呢？”
第二个女孩挺着胸，拉直衣服，红着脸说：“签这里，签这里！”
暮人微笑着点头，“好！”在女孩胸部位置签上sos。
“听说你正在准备出唱片？”
“嗯，他们说我的声音还可以。”暮人报以微笑。
“加油！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
两个女孩雀跃着走开了。
“那算什么？sos？以为自己能拯救全世界吗？”赵文伯耻笑暮人。
暮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把手伸进上衣兜里，不语。
赵文伯觉得自己已经占有先机，对米雪说：“米雪，你选择吧，是我还是……”他信心十足，凭借他以前为米雪做的那么多事情，她绝不会离开他的。
“米雪？”暮人轻声请求。
“……我……”米雪想，他已经是明星了，我配不上他……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暮人已经能独立生存了，他不再是那只需要我照顾喂食的流浪猫了，他已经爬上了金字塔，以后会站在金字塔尖，而我永远是塔下受烈日灼晒的沙粒中的一颗，无论怎么翻滚，也触摸不到金字塔上的他。还是放弃无望的爱吧。
“我……”米雪还是很难开口说出她的选择，她端起酸梅汤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暮人想阻止她喝掉冰镇饮料，但意识到了什么，举起的手又放下了，哀伤的说，“……会胃疼的。”
赵文伯欢呼雀跃：“太好了！”他胜利的站起身来，大声对茶餐厅所有客人说：“今天我请客，大家免费畅饮！巴特，都记我的账上！哇喔！太好了！”
林紫花从洗手间走出来，带着畅快淋漓的满意笑容，说：“你们的洗手间不错，都是玫瑰花香，一点异味都闻不到。”
虽然看不到暮人的眼睛，但是林紫花的直觉告诉她，暮人在生气，而且很愤怒，很沮丧。“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赵文伯乐呵呵地说，“只是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而已！”
暮人拿出钱包，掏出一百元放在桌子上，对林紫花惨淡一笑，说：“章鱼丸子吃多了吗？我们走吧。”
林紫花拿起手包，对赵文伯做个鬼脸：“小心乐极生悲！”
暮人已经快步走出了门，林紫花追上他：“我们去哪？”
“陪我走走吧。”
米雪也步出茶餐厅，站在暮人的广告前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她抬头看着他的广告，那么美，那么动人心弦，没有人不会被他的魅力所吸引，他真的很适合模特的工作，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会发散光彩，她的小猫咪已经成为百兽之王了！
好想再见到他，抱着他，抚摸他的柔软的头发，亲吻他的唇。可是，再也不可能了……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自己有多么渴望，都不能再接近他了。米雪的心好痛，胃也好痛，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赵文伯结完帐，走出餐厅，看到米雪蹲在地上哭，他赶紧跑过去问：“怎么了？真的胃疼了？”
“没事，没事。”米雪站起来，擦擦眼泪，“我没关系。”
赵文伯扶住她的胳膊，担心地看着她：“我送你回家。”他想去开车，“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米雪站直身体，长叹了口气，她的心已经被自己蹂躏成了团，现在心比胃更让她难受。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赵文伯离开米雪，快步跑向停车场。
暮人和林紫花离开茶餐厅，一句话都不说，迳自走着，当他发现米雪已经搬家又没留下地址，自己天真的认为只要努力当上模特，曝光率增加，米雪一定会看见他，他们一定会重逢。而今，虽然重逢，但结果却令人窒息。他原本以为做一个风光的男人，做一个有事业的男人，做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就会配得上米雪，但是，唯一不可改变的是，他永远都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无论他多么想接近她，无论他怎么努力变成人，适应人的生活，在米雪眼里，他的本质永远都只是一只猫！一只垂涎她的公猫！也许当初一只做只猫就好了，就可以陪在她身边直至生命终结。
没有了米雪，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回到猫家族吧，还是变回猫吧。猫王会说他什么呢？不要轻言放弃？但是，米雪的拒绝很明确，她需要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个不猫不人的家伙！
暮人把手伸进上衣兜里。这个……还没有还给她……
暮人突然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跑去，林紫花在他身后大叫：“哥！你去哪里？”
米雪站在便道边缘，抬头仰望夜空，天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像她现在一样，以前没有见到暮人，她还拥有希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米雪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向她，一阵带着暮人温暖气味的风。这一定是错觉！她感觉到暮人在向她靠近，她回头看向暮人离开方向，“暮人？”什么都没有。突然，她听到急促的跑步声，不是幻觉，她看到暮人正飞快的向她跑来。暮人跑到她身边，并没有停住脚步，大喊：“快跑！”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跑。米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相信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跟着暮人跑了起来，所有景物都飞向身后，一切的烦恼和痛苦也都飞向身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暮人的背，跟着他，无论他去哪里，无论前方是什么，无论以后生活多么困苦，她都不怕！
赵文伯开车过来，突然看见车前有两个人飞快的冲过去，他大叫：“玩命啊！”那两个人的身影很眼熟，他打开车门站出来，定睛一瞧，原来是暮人和米雪，“喂！米雪！喂！”林紫花也跑了过来，拽住赵文伯，气喘吁吁的大喊：“什么？怎么回事？”
赵文伯大怒：“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那无赖干嘛抢别人的女朋友？！”
“什么？是你女朋友勾引我哥的！”
“放开手！你这个无赖妹！”赵文伯想甩开林紫花的手，但是林紫花紧抓住他不放。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
“放开我！赶紧追啊！”
经赵文伯提醒，林紫花一溜烟钻上车，两个人开车追赶暮人和米雪。
汽车很快就要追上了，摇曳的车灯照着他们俩奔跑的背影，林紫花的喊声不断响起：“停下！快停下！”
眼看车子已经离他们很近了，米雪拉暮人的手：“这里！”他们钻进一条细长的巷子里，继续跑着。
“快！快！绕过去！”林紫花大叫。
“不用你指挥！”赵文伯猛踩油门，拐向隔壁的街，来到小巷的另一个出口，却发现他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暮人和米雪并没有从巷子的另一端出来，而是返回去了，他们听到赵文伯和林紫花互相咒骂着离开，暮人调皮的说：“谁说我们一定要从那边出去啊？笨！”
暮人抱着米雪，紧紧的抱着，好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米雪也紧紧抱着暮人，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暮人放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放在米雪手里，黯然说：“我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他转身走了。
什么？只为了把这个铃铛还给她？“暮人！”
他停下脚步。
“暮人，我不知道我们分开这段时间里你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相信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想听你说，了解你的经历。”
暮人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人类……还是和人类在一起幸福……”
米雪猛然醒悟，原来暮人对于自己是猫变人的事情非常自卑，她大叫：“如果能回到以前，我宁愿做只猫……”
铃铛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暮人再次停下脚步，米雪的心跳声变弱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回过头，发现米雪的衣服摊在地上，里面有一个东西在动，并轻呼着：“暮人……暮人……”
暮人跑过去，将米雪抱起，心中酸酸的，他抚摸着她的背毛，安慰她：“不要怕，不要怕，米雪，我不走，不会离开的。”
跟我走，到遥远的宇宙，
跟我走，抛开了寂寞，
跟我走，就算背弃全世界，
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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