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无解谜题
“我一直以为你爱我，并且会一直这样以为下去，直到我死的那天为止。谁让我不幸，遇见了你。”我静静地、悲伤地说，他的头搁在我肩上，一直没有离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亲爱的，亲爱的夜……我们就这样了吧！我们只好这样了！”
我和夜的身体同时缓缓滑了下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黑色的眸子睁大，不相信我说着如此深情的话的同时竟然用异芒之星刺穿了他的身体，而我，看着胸前的玻璃匕首，表情竟然很平静，平静到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刻尖叫一声，第一个冲上来扶住我，所有人愣了一秒，也都冲了上来，几个人扶住我，其余人把夜重重包围。
我早就该知道，总有一天，夜会杀我，我也会杀他，只是却没有想到竟是两败俱伤的状况，而且我们没有使用任何的巫术或是魔法，就这样，用各自手中的武器，刺穿了对方。
“这是我曾经插在你心口上的。”我握着玻璃匕首，盯着伤口流出的血，“现在，你把它还给我了。很好。”
我抬起头看着夜，他竟然又笑了起来，嘴唇上溢出一丝血沫，鲜艳异常。许多巫师看着他绝世的容颜呆住了。
“被唤醒的玫瑰开出美丽的花，即使她满身带刺也囚禁不了她的魅力。可那咒语也是世界上最毒辣的。”他喃喃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是一笑，“这个世界真是惨烈啊……与其等着被杀，不如自己做一个杀人者。在末世的命运中，谁也不能够逃跑，只能等待，或者对着那既来的灾祸迎锋而上……不是吗？”
他淡淡地看着我，一点也不惧怕即将来临的死亡。
“胡说！如果不是你们发动这场战争，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怎么会有什么末世？怎么会有被杀和杀人？！”歧原怒斥他，“你是在狡辩！”
夜扬眉含笑看着他：“你是在指责我吗？”他眼睛里的笑意渐渐消失，变得邪恶和冷酷，“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们不是都要活着吗？谁都想活下去啊！我也想！我的族人也想！”
“你们想要活下去，就非得要杀死人类吗？你们这叫自私！”其他巫师纷纷指斥。
夜环顾一周，看着那一张张愤怒的激动的脸，突然大笑起来：“是吗？那么现在魔族的王就在你们手里，你们不如杀了我试试看，看看我死了之后，你们是不是依然能活下来！”
他剧烈咳嗽着，笑着用异常苍白的手背抹去笑出来的眼泪：“不能！你们不能！就算我死了，魔族灭亡了，你们还是活不下来！”
“首领，让我杀了他！”歧原高高举起巫师杖。
“让我杀了他！”
“我来！”
大家纷纷愤怒地举起巫师杖。
“不必，我来就可以。”我狠狠地盯着夜，“花焰和衣舞的仇，我还没有报呢！”我唰的从他肋下抽出异芒之星，他痛得险些晕厥，倒在地上，浑身乱颤，却拼命朝我颤抖着伸出手，虚弱地笑着：“丫头，你的敌人不是……”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遍森林，一个身影落在我们中间，橘黄色的头发一闪，落日拓抱着夜跃上树梢，他在树上懒洋洋地笑看着我：“湖水蓝，咱们又见面了！”
他看着我胸口的匕首，笑了笑，伸指一挥，匕首落了下来，血喷射出来，但马上就在他的咒语下凝固了。
“我还舍不得你死呢！”落日拓笑起来，“今天我放过你们这些人，你还是带着他们乖乖回明日国等着我去吧！”
他话音刚落，我的巫术就出手了，“轰”的一声击中他站的地方，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避了开去，讶异地看着我：“你的巫术进步很快喔！”
然后又是一副懒懒的笑容：“我期待我们真正对决的那天。”说完就不见了。
“他是谁？”歧原对落日拓大生敌意。
“落日拓，落日家族的传人。”
“他很厉害啊，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歧原深思地说。
我想了想，也觉得这个落日拓很神秘，他身上那股奇异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那么庞大和邪恶？还有，夜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渐渐黑了，巫师们把变成骷髅的几个人安葬好了，一时大家都沉默无声。
“首领！”歧原严肃地站在我面前，“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什么？”我愕然地问。
“你绝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优柔寡断了！今天明明可以杀了冥月夜那个魔族的王的，那样战争就会提前结束，这不正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吗？”
“可是你放走了他！而我的妹妹死去了！”一个男生悲愤地站在我面前，指着新垒好的坟墓，“你说，你为什么不能痛快地杀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语无伦次地说，心更加痛了。
“到底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吼道，几乎把拳头挥到我脸上，几个男生上来拉住他。
“你怎么可以对首领大吼大叫？”小刻斥责他。
“因为……他是我爱的人！”我惭愧并且悲伤地说，“因为他是我爱的人，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吗？我的妹妹死了！”男生吼完，跪在地上用掌心埋住脸，泣不成声，“我该怎么对妈妈说，说妹妹死了！我该怎么说……”
四周的人声远去了，哭泣也消失了，只剩下黑夜里森林的呼啸，和浸骨的寒冷。
我坐在黑暗里，抱膝坐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我站起身来，走向我的队伍，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有那么多的人都死了，他们死的时候，难道没有关于爱和被爱的记忆吗？可是因为夜，他们就这样抛下所有，死掉了，并且还有那么多的人每天都在死去，我怎么可以因为想要抓住我自己的记忆不放，就毁掉别人的爱？
无论我多么珍惜我拥有的关于夜的记忆，他都不是我曾经的夜了，就当是……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吧！没有关于爱的记忆，受的伤也会少一点，我会把那些美丽的从前当作人生必不可少的经历，就这样踏着荆棘向前，直到不可被战胜。
你问我问什么，我无法说出，因为，我们的命运一直都是如此荒凉和不可捉摸，杀戮与爱，这世界是个永远无解的谜题。
无论哪一个人，都无法独自解开，或者试图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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