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喜讯

      告别罗向北和苏掌柜,兄妹三人去街上大采购了一番,买了一匹驴子,一个驴车;五把柴刀、五把镰刀、五把小锄头、两把铁锹、一个打谷子的拌桶、三个大浴桶、两个木盆、五匹纯白的棉布、三匹青色的葛布、三匹蓝色的葛布、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玉米面、三十斤麦子面、十个五斤装的坛子、十个两斤装的坛子、十个十斤装的坛子,十个二十斤装的坛子。还有糖果糕点,以及油盐等日常生活必需品。

    东西太多了,一辆小小的驴车,根本就没法装下那么多的坛子。掌柜的就连忙道:“这样好了,你们买这么多,我让伙计送货上门!刚好,送货出去的车回来了,现在就可以跟你们一起走!”

    云岚当然求之不得,高兴的应下。

    驴车和货运马车,一前一后,进了云家坳,往云岚家走去。

    乡亲们,都被惊动了,跑出来看热闹。

    孩子们跟在驴车旁边,目光黏在车上的大包小包上,眼里满是渴望。

    云岚翻出一包糖果,跳下驴车,对石头道:“你们先回家去,我随后就道。”

    石头赶着驴车继续往前走,店小二赶走马车紧紧跟随。

    人群很自觉的,闪开一条路。

    云岚让孩子们排好队,她挨个发糖果,一人两个。有熟悉的孩子,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的,就多发两个:“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

    “谢谢初一姐姐!”

    “谢谢初一姑姑!”

    孩子们很高兴,嘴巴甜的很。

    云岚又跟乡亲们寒暄了几句,这才告别大家,往家里快步走去。

    回到家里,坛子刚好卸完了,苏氏正递给店小二一个小竹篮:“渴了吧?赶紧喝一杯水!这些东西,小小心意,谢谢你帮忙把坛子送回来。”

    小竹篮里,是一个竹子做的杯子,打磨得很光滑,简朴又好看,装的是薄荷茶。另外,还有一斤新鲜的蘑菇,一把山野菜,几条鲜嫩的黄瓜,两只小小的葫芦瓜,一把小葱,两张鸡蛋烙饼。

    店小二荆小田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篮子,眼圈一下就红了,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婶子!日后,婶子一家去城里的时候,若是遇上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去找我。我家就住在槐花巷,我叫荆小田,一问就知道了。”

    苏氏和气的笑着道:“好的,俺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路上小心啊!”

    目送马车远去的影子,苏氏不禁感叹:“唉,这孩子看上去不过才十一岁左右,竟然要外出送货,实在不容易啊!”

    石头:“娘,你甭看他才十一岁,可是他把马车赶得又快又稳当。”

    云岚:“确实如此,一点也不比咱们村里的老海叔差!”

    木头:“这个小田人很不错,值得交往!”

    “没错,为人正直,机灵又不失憨厚。大哥,日后进城去,你可以偶尔去找一下他,给他带一点青菜野果什么的。”

    木头:“嗯,俺知道,他的父母不在了,他一个人带着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幸好,他的爹娘留下了一座一进的小宅子,因为很破旧,也很小,只有两间卧室,一个灶房一个茅房。那庭院,除了一口水井,一棵枣树,一个晾晒衣服的地方,就再也没有空地了。而且位置也不好,最多卖个十来两银子,不然也留不下来,会被叔伯给夺走。”

    这话,都是从村口到家里的那一段路,他从小田嘴里套出来的。

    云岚感叹:“那宅子,确实很小啊!”

    县城的一进的宅子,稍微好一点的,大概得二十五两银子。只值十两的话,确实很差了。难得的是,荆小田有过那样的遭遇,依然可以保持乐观的性情和正直善良的秉性,确实很好了。日后,如果他有什么难处,也不妨帮他一把。

    五天之后,木头去醉仙楼送猴头菇、蘑菇和山野菜,云岚就让他带了五个葫芦瓜、两把青菜、几根黄瓜、半斤蘑菇、一斤野果给荆小田:“不要说我让给的,就说是娘让给的,我都跟娘说好了。”

    住在城里,什么都要买,也不知道荆小田家有没有买菜的钱。他十一岁,弟弟九岁,妹妹才五岁。唉,真是可怜啊!没有肉吃,青菜瓜果起码不能少。

    “好的,俺知道了,俺又不是真的木头。”木头好笑的点点头。

    初一是和离的人,小田虽然只有十一岁,让人知道她关心小田,也不太好。

    这段时间,云岚每天上午,都会带着木头、石头去山里一趟,她去深山专门采集猴头菇,木头和石头在深山的边缘采集蘑菇和山野菜。

    不过,大哥和弟弟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并没有进深山。

    下午,她就呆在家里,琢磨如何制作香干、千张、腐竹和豆腐乳。折腾了十来天,她忽然就恶心想吐,仔细一想,好像接连两个月,都没有来月经了。

    苏氏十分的紧张:“木头,赶紧带你二妹去一趟县城,找济世堂的大夫诊一下脉,看看是不是有身子了!”

    如果有了,就再不能让初一进山了!

    她其实有一点怀疑,那猴头菇是从深山里采摘来的。这一片大山,她一年都不知道要进多少次,什么时候发现过那么多的猴头菇?

    她还想着,晚上就跟初一说,不要跟醉仙楼做猴头菇的生意了。不管初一是否是在深山采的,都不要去采来卖了,够自家吃的就行。

    济世堂,据说是风县风评最好的医馆。

    这段时间,云岚采了不少草药,仔细的清洗晾晒过,也有满满的一背篓了。她不会炮制药草,采摘的这几种草药,都是不需要炮制的,晾晒就行了。

    另外,还带来一支五十年份的人参,两只三十年份的人参,一支五十年以上的灵芝。

    医馆的掌柜很高兴,亲自接待兄妹二人,把人请进后院的客厅,上了好茶好糕点。仔细的看过,很爽快的道:“品相很好,属于上等,连同那一背篓的药草,一共两千五百两银子,可好?”

    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其实,就这一支五十年的人参和灵芝,若是拿到京城,就可以卖个五千两的银子。在府城的话,也可以卖个三千五百两银子。一共才给你两千五百两,确实不多,有点少了。不过,在咱们风县,最多也就值这个价。”

    木头听得心跳得厉害,两眼冒光。

    云岚拍拍大哥的肩膀,示意他镇定,对掌柜的笑笑:“行,成交!我相信掌柜的,济世堂的名声可是很好,我信得过!”

    这个价钱,她觉得其实很公道了。走出这个门,估计她连一千两都卖不上,说不定还会被人跟踪祸害。济世堂的掌柜的,一看就是个宽厚正直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龌龊心思。

    掌柜的很开心:“小姑娘,你很不错,是个聪慧睿智的!日后,不管有什么药草,请都尽管送来济世堂,我会吩咐下面的人,会给姑娘一个好价钱!”

    木头插嘴:“掌柜的,我二妹好像有身子了,麻烦你给她诊给脉!”

    掌柜的吃惊的看向云岚:“姑娘,你成亲了?”

    这么聪慧美丽的女子,他刚才还想着,跟自己的外甥挺配的。还想着,好好调查一下,若是人品没有问题的话,就请媒人去提亲呢。

    唉,可惜了啊!

    这好姑娘,怎么都让人娶走了?

    云岚点头:“嗯,我成亲了。”

    谨言慎行,是非常有必要的!

    掌柜的五十来岁,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他给云岚仔细的把了一下脉,当即就断定:“恭喜这位小娘子,你有喜了!”

    又很热情的,说了一堆的医嘱。

    云岚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喜欢还是更多一点。

    木头要给诊金,掌柜的没有要:“不用了,你们卖了这么多好的东西给我,诊金就不用给了!”

    云岚真心谢过,给了掌柜的半斤猴头菇:“这是我亲自在深山采摘的,美味可口,谢谢掌柜的!”

    “猴头菇啊?”掌柜的不禁十分的欢喜,开心的道:“这猴头菇只有醉仙楼有,是你们卖给醉仙楼的吧?”

    云岚点头:“是的。”

    掌柜的连忙恳求:“那么,你们下次来县城卖猴头菇,能不能也卖一些给我?醉仙楼什么价钱,我也出什么价钱!”

    云岚:“可是可以,不过数量有限,我跟醉仙楼可是签了合约的。最多,每次只能给你两斤左右。要不要山野菜?山野菜的话,可以给多一点。”

    “山野菜啊?要啊,每次来的话,给个十来斤吧!如果有蘑菇的话,也给我带几斤吧!”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看向云岚的目光,更添了一分和蔼和赞许。

    这个小娘子,气度不凡,沉稳聪慧,哪里有半点农家女子的样子?那价格低廉的葛布,穿在她的身上,竟然穿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离开济世堂,兄妹二人又去了醉仙楼。

    苏掌柜和罗向北竟然等候多时了,热情的把二人请上二楼的雅间,好吃好喝的招待。

    吃饱喝足,罗向北就很直接的问:“初一啊,你这次来,有没有新的菜谱卖啊?”

    这段时间以来,醉仙楼的生意红火许多了,不过菜谱多多益善啊!最好是三个月,就能有一道新的菜谱,这样就完全不用担心被同行挤下去了。

    云岚就道:“我正在琢磨几样新奇的食物,香干、千张、腐竹、豆腐乳,很快就要成功了,不知道你们是否感兴趣?”

    苏掌柜和罗向北使劲点头,异口同声:“感兴趣,必须感兴趣!”

    三人长谈了一个多时辰,云岚提点了二人不少,引入了现代商业的某些管理理念。

    罗向北听得茅塞顿开,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对未来生活有了更多的期待和信心。

    只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在这个瞬间,他还暗暗下定了决心,从此往后,一定要跟云家进一步打好关系。对云岚和木头,也要再多几分真心,就把对方放在关系很亲近的亲朋好友的位置上。

    木头提议:“初一,咱们去买一只奶羊吧!”

    初一曾经说过,羊奶很是滋补,每天喝一些对身体很好。尤其是,初一如今有了身孕了,就更加应该多补一下身子了。

    云岚正有此意:“好,这个主意好!”

    苏掌柜在一边听了,自告奋勇:“初一啊,我小时候家里养羊,我对如何挑选养有些经验。要不,我帮你去挑选一只吧?”

    初一点头:“那就谢谢了!”

    木头就道:“初一,你留在这里,好好歇一歇。等会,买了羊,我再回来找你!”

    罗向北连忙道:“你出来大半天了,累了吧?我让伙计打扫出一家客房来,你好好歇一歇!这客房每天其实都会打扫,被褥也都是干净的,你放心好了!”

    他看得出来,初一虽然是乡下姑娘,却很爱干净。甚至,似乎比他这个城里人,还要爱干净。那碗筷,必须用开水反复烫过,她才肯拿来用。

    “好的,谢谢啊!”云岚真心的感谢,无亲无故,一个富贵出身的大老板能对她这么真诚,实在是很难得。

    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驴子和驴车都已经买回来了。

    木头报告:“二妹,一共用了十两银子,苏伯本事不小。要不是他跟着去,俺就买了一头病驴子了!”

    云岚含笑点头:“谢谢苏伯!”

    苏伯笑呵呵的:“你大哥买了好多孕妇吃的补品和食物,说是要给你好好补一补,他对你真心不错!你们兄妹俩,如此的和美,让人好羡慕啊!”

    罗向北:“是啊,这么真心为对方的兄妹,在有钱有势的人家,那是不多见的。如果有来生,我还真希望自己,可以生在贫寒人家。我自己的妹妹对我,从来就知道要钱,没有多少真心。”

    说着,他不禁有点伤感。

    云岚:“这也不尽然,穷苦人家虽然没有那么多刀光剑影,但是因为太穷了,也有很多人家鸡飞狗跳的。就比如我们家吧,在分家之前,我大伯一家对我家就很......”

    她简略的讲述了那些过往,很认真的道:“日后,如是我大伯一家打着我和大哥的名号,找上门来求助或者讹诈,你们千万不要理睬,尽管打出去就是了!”

    家丑原本不好外传,但是云岚却不是很在乎。

    或许,大伯一家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风县。

    果然,苏掌柜点点头:“你大伯一家的事情,其实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过,竟然会这么严重。”又长长叹气:“也幸好,你们分家,不然的话,你如今挣了银钱,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木头的脸一下就红了。

    原来,家里的事情,连县城里的人都听说过。

    罗向北送了云岚一些滋补品,恭喜她有了身孕,苏掌柜的送了一包红枣,一匹上好的绢布。

    云岚也不客气,很爽快的收下。

    人与人之间,有来有往,才会渐渐亲近起来。

    下次,她多回一点对方稀罕的山货就是了。

    回到家里,听说她有了身孕了,家里不禁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了孩子了,这是女儿的骨肉,日后怎么都有一个依靠。

    忧的是,日后女儿遇上好男人了,这孩子也是个拖累。

    苏氏忐忑难安就试探的问道“初一啊,这孩子你真的打算生下来?”

    云岚很肯定的回答:“自然要生下来了,这可是我的亲骨肉,怎么能不要!”

    苏氏叹息:“生下来,会有不少麻烦。第一,日后唐家来纠缠,要把孩子带走,你可怎么办?第二,你有了孩子,日后想要嫁一个不错的人家,就不那么容易了!”

    云岚不在意的道:“这孩子,是我自己的,是我一个人的,唐家想要抢走,我是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带着孩子,就看不上我的男人,我也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苏氏:“如果是女儿还好,如果是儿子的话,俺担心你争不过唐家的人。”

    云岚:“不用担心,女儿会有办法的!”

    争不过,那就打到他们怕为止!大不了,她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只要有银钱,就什么都不怕,肯定能过上不错的小日子的!

    再说了,在这古代医疗条件这么差,把孩子打掉?那可不行,那样就算不会危及生命,也十有八、九,会留下各种病根。

    她年纪轻轻的,可不想被病痛折腾一辈子,更不想就此,失去了生育能力。日后,她若是有幸遇上好男人,不能生育的话,也是没法把握住的。

    木头在一边听了,连忙道:“娘,日后二妹若是遇上好男人了,孩子就俺养,你甭担心!”

    苏氏眼睛一亮,脸色好看了一些:“也行,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可不能看着初一不管!”

    木头用力点头:“初一是俺亲妹子,俺指定不会不管的,娘就放心好了!”

    云岚含笑看着,眼眶慢慢的湿润了,心里暖暖的。

    这一世,有怎么好的亲人,她知足了。日后,为了维护家人,她也会全力以赴。

    ******

    马氏悲催了,有消息传来,云福去了城里,不到两个月,就纳了一房十五六岁的小妾。这个小妾,还是云美丽的夫君送的。据说,自从有了小妾之后,云福就再也没有踏入过马氏的卧室半步。

    嘿嘿,可笑死个人了!

    很快,马氏就成了这十里八乡的笑柄。

    千方百计的,给女儿谋算有钱有势的男人,结果倒是把自己的夫君送到了别的女人的床上。

    这,算不算是自作孽?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种事情,似乎马氏常做啊!

    云岚在心里冷笑一声,幸灾乐祸了一阵,就丢开不管了。

    大房一家人,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去落井下石,也不会伸出援手,更不会容许对方伤害她和她的家人。

    嫁去了夫家的云美丽,对马氏的处境,却毫不上心。马氏几次去找女儿,想让女儿劝说女婿,把那小妾要回去送走。

    云美丽却根本不过心,反而劝说马氏要豁达大方一点,不要让世人说她是妒妇,损害了秀才娘子该有的体面。

    马氏气得眼睛发直,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女婿家。

    这个女儿,她算是白养了!

    美丽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明白。在几个儿女之中,最像她的人,也就是美丽了。这个女儿啊,打小就精得很,也自私得很。怎样做,才能让自己过得最好、不吃亏还有便宜占,这个女儿比谁都要精明。

    说起来,云勤一家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美丽有一半的功劳呢!好些时候,她这个做儿媳的,做大嫂,不好说的话,不好做的事情,都是美丽在蹦跶,将云勤一家压制得死死的。

    马氏跑回云家坳,在公公婆婆跟前,又哭又喊的。

    云庆丰和左氏都十分的吃惊,不过二人都不同情马氏。

    左氏冷笑:“早干什么去了?如今,来跟俺哭,没有用了!”

    想一想过去的二十年里,她被这毒妇玩弄得团团转,村里的人都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她呢。一想起这一点,她就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这毒妇给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