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不可名状（下）

　　    第三层台阶。
    具体的烹调工序……鲷鱼肉放在案板上，用滚水浇淋，接着过冰盆。
    和前两层台阶的“肉质”对比。
    这层的肉，更紧致。
    第四层。
    然后一直到第八层。
    鲷鱼肉，就在一种温度、口感和刀工质感中，交替变幻着，令人眼花缭乱。
    “九层冰阶”附近的气氛，由刚开始的轻松，渐渐地转向一种沉溺。
    哪怕罗添这位大名鼎鼎的龙厨师。
    抵达最终的第九层时，面庞上都升起了显而易见的疯狂红晕，眼睛直勾勾盯住上面堆砌起来，被阳光映照得五光十色的白腻肉片，只剩下了渴望。
    “唔！”吃下去，罗添闭上眼睛。
    “啊~”
    雷花退了一步。
    以关长老为首的厨联长老们，犹如遭到雷击。
    “冰蓝——”
    “冰蓝！”
    他们嘴中无意识呢喃什么，声音逐渐加强，先是雷恩、刘昴星听到了，接着化名‘赵元虎’的杨志也听到了。
    罗添脖子上，全是竭力抵抗什么的青筋。
    嚼碎了第九阶的鱼片。
    这看似只用单调的盐水，浸泡和腌制的鲷鱼肉，在粉碎时却向味蕾释放出一股陌生、晦涩、无法理解的美食信息。
    大脑由味蕾接收到信息，顿时陷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
    罗添惊得背后一根根汗毛倒竖而起，他发现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大脑像是被外来的不可直视的高纬度存在操控了。
    一片空白思维中，突地闪过森然白芒。
    他看见了，一把刀。
    以及，一个由高纯度菱形冰晶编织而成“王冠”！
    “冰蓝之冠？”
    唤出真名。
    罗添猛地惊醒，摆脱了刚刚的诡异状态。
    而在舌头，在味蕾上，那些奇怪的信息如潮水退去，留在干涸沙滩上的，唯一牢牢留存给罗添的品尝印象——
    是刻在沙滩上，一直劈砍延伸到天际线的巨大沟壑！
    “与天相接的，刀的印痕！”
    不知为何，罗添无比肯定，眼皮子狂跳。
    呼！
    和旁边的雷花、关长老，彼此相识，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那到底是什么！”雷花摇着头，额上全是汗液，刘海因此黏成一团。
    “罗汉水晶斩，猛牛青龙斩，结合后，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关长老自言自语推测，旋即又低笑推翻，“不是这样的，我见过很多真麟施展黑暗绝技，也见过黑暗天王把‘走到终点’的绝技，在厨艺对决上，毫不保留的展示。”
    罗添沉吟：“不可名状的……刀术，厨艺，特质吗？”
    不可名状。
    似乎原本这就是一条“路”，一种真麟大道。
    但是，过去罗添这些人，从未在《中华一番》世界见过如此的“道”，哪怕类似的，都闻所未闻！
    如今只不过有人，石破天惊一般，击穿了蒙昧和黑暗。
    带来了异域的呢喃、呼唤以及“福音”？
    九层冰阶周围。
    气氛死寂。
    仿佛受这股冷空气的影响，「神前刀工对决」大会的现场，好几千人，纷纷有走进冰室的既视感，每一个人都揪着心，噤若寒蝉。
    于是，全场自然而然地，构成了无言的静音领域。
    “哈！”
    “哈哈哈！”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笑，狂笑。
    是化名‘赵元虎’的杨志，在自己厨台那，笑得全身颤栗不止，泪水都从眼眶迸流而出。
    双手撑住厨台，呼吸一阵一阵的，杨志感受到体内快要臣服的血液，面对那座“山”的气息，即将崩溃的精神，都在飞快恢复。
    杨志继续笑着。
    你们，都感觉到了吧！
    直视，挑战这个“怪物”的崩溃，不该只有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不是我不想烹调到最后。
    而是崩散的思维和精神，无法维系任何一道工序，即便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学徒也能完美做好的工序。
    然而。
    没人搭理杨志，也没人上前呵斥，让他保持安静什么的。
    所有人都在凝望冰阶之旁，那个面带和善笑容的年轻主厨，一个真麟厨师。
    “都看我干什么？”夏言耸了耸肩，嘴巴向雷恩、刘昴星处，努了努，“几位长老，该去点评下一位选手了，别在我这里沉溺。”
    “很危险的。”
    顿一顿，夏言觉得十分有必要的，又认真补充一句。
    毕竟。
    【冰蓝之冠】是由小号‘秦先生’首次启用，夏言大概知道很强很强，但具体的下药威能强到什么地步，他自己都要靠直觉去猜。
    “是很危险！”
    罗添、雷花、关长老，齐齐点头赞同。
    夏言：“……”
    吃瓜看客们：“(▼ヘ▼#)！”
    看了看向自己这移步的评审团，刘昴星清一清嗓子，道：“我的菜品是《转生春卷》，刚刚几位前辈想必也看到了，我的那把奇门菜刀，其实呢，在切鲷鱼前我已经把菜刀拿去火上烘烤，所以由那把刀挥切出来的‘鲷鱼绞肉’，早就在这过程中，被「热气」封住了鲜味……”
    原著里的经典名篇，由原主角，在原篇幅的大会上做出来。
    同样是这几个人。
    雷花、罗添以及关长老为首的厨联长老队。
    他们吃下春卷，反应平淡。
    在场下，丁油和丁梅丽父女，失望叹息。
    “阿昴他。”丁梅丽忧虑道，“败的没一点悬念和机会。”
    罗添撇过刘昴星身旁，手掌轻拍这个徒孙的肩膀，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构造的‘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在我们的舌头上，又被粉碎了，彻彻底底。”
    接着，评审团径直到雷恩的台前。
    ‘七星刀’显得平静，对于评审摇头没吐一个字的品尝反应，似乎早有心理预备：“各位前辈，我想知道，我的《烈冰鲜鲷山》构造的‘蓝色天国’，为什么没能激起你们舌头的一丝惊艳反应？”
    “蓝色天国吗？”
    罗添等人微怔。
    脑海中，那个刀的刻痕仍在。
    而冥冥中。
    一个坐在王座上飘忽的人影，向这里投来目光，其头上所戴的菱形冰晶编织的“冰蓝之冠”，简直把所有鲜味凝缩了进去并俯瞰傲视着尘世，冷淡目视那些试图构造蓝色天国，妄图挑战神权的人们。
    “你可以，尝试吃下‘那一刀’。”罗添若有深意表示道。
    雷恩也是他的徒孙。
    虽说已经投身黑暗界，但罗添、丁油都清楚，这个弟子，有慈悲心肠。
    “如果能承受，并领悟哪怕一成皮毛，你都可以就地问道真麟了。”罗添亦拍拍雷恩的肩膀，接着清爽一笑，率队回到评审台。
    “宣布吧！”
    “可以了！”
    罗添向大仙寺住持说道。
    “那么——”
    老住持眼眸低垂，声音传遍会场，“获得「神前刀工对决」最终优胜的，是秦先生。”
    话音方落，一队护寺罗汉，就把石头台座和小巧神龛搬到会场正中。
    一张张封印灵符被揭下。
    最终。
    传说中的厨具，【永灵刀】。
    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