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下午,张青岱写完了调查报告,通过内网提交给黄局长。报告中,张青岱提出了几个问题:

    一、现场发现了半枚指纹,尚未确认。

    二、是否需要对“遗书”中提及的那个人做外围调查。

    三、本案基本可定性为自杀,是否需要详细调查自杀原因。

    过了半个小时,黄局长打电话叫他过去。

    “分局接市局安排,要成立**防控小组,你从刑侦这边抽调两个人,加入小组,辅助局长做好大道区的**防控工作,局长是小组组长,你是副组长。”

    “那宵夜的案子呢?”

    “调查报告我看过了,事实清楚,技术分析准确无误,现场无疑点,分局同意你的意见,决定以自杀结案。你报告中提及的几个问题,经分局研究,不做深入调查。青岱啊,截止今天下午三点,云海共发现了九例**病例,这个数字很惊人,接下来完全有可能呈几何倍数蔓延,形势已经万分严峻。”

    “队里的同事包括我,也基本认定死者系自杀。不过,本案存在几个小的疑点,需要确认。虽然这些疑点不会影响案件的定性,但这是程序问题。”

    黄局长沉吟了一会,“电视台的记者,包括台里的领导可都眼巴巴的等着分局的结果呢。特殊时期,特殊身份,需要特别处理。你刚才说的几个小疑点,在报告里都提过了,我个人意见是这些小疑点不影响结案。只要定性为自杀,排除刑事案件,即可结案。至于自杀的原因是情感纠纷还是其他原因,这都不重要。青岱,这时候,**是第一要务。如果防控不到位,可能不是一条人命的事了。”

    张青岱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既然局里定了,我服从安排。”

    3月29日,大道区分局成立**防控小组,张青岱任副组长。中午,李树风得知消息后,打电话过来,“青岱,我们又在同一条战线上了。我听说宵夜的案子结了?不过,虽然事实清楚,却也有些仓促。外围调查不够充分,自杀诱因未详细考证。”

    “李队,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我也清楚,外围调查虽然对案件定性影响不大,但是程序不对。”

    “没办法,非常时期,服从安排吧。定性为自杀,家属有无异议?”

    “宵夜出生的时候即被父母遗弃,养父已于前年去世。至于死者有没有找到亲生父母,并认亲,警方没掌握这方面的事实。不过,如果死者生前已经找到了生父母,以她在云海的知名度,其父母应该会跟警方联系。但是,案发后至今,并无血缘亲属出现。因此,警方结案并无不妥。”

    “死者单位呢?”

    “分局今天上午通知了云海电视台,估计,今晚的新闻节目会播出。”

    张青岱跟李树风搭档这几年,他越来越佩服李队的缜密,而且李队为人正直,虽然不苟言笑,却有一副侠肝义胆。张青岱很欣赏自己的这位上司。

    七、

    3月29日,周六。

    云海市大道看守所。所长办公室。

    “签字吧。”所长说。

    “赵所,给根烟抽!”一个仍旧穿着囚服的男子边签字,边跟所长打招呼。该男子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体格健硕,三十岁上下年纪,胡须、两鬓和后脑勺剃的发青,只在头顶留了约两三毫米长的短发,脖颈处的青筋在说话时根根暴露,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肌肉的力量可以随时爆发出来。他不是那种肌肉男,胸肌并不发达,上肢也不够粗壮,但却给人一种豹一样的冲击力。

    “看守所没好烟!赶紧签完,走人!”所长虽然这么说,脸上却笑吟吟的,显然跟这个男子很熟识,说完从兜里掏出一盒苏烟。

    那名男子签完字,从烟盒里抽了两根,一根夹在耳朵上,一根叼在嘴里,啪的一下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后会有期,赵所!”

    “怎么,你还想进来啊?”

    “你这里有吃有喝,像敬老院,舒坦!”

    男子办完手续,清点了自己的物品,换上衣服,耸着肩膀,出了看守所大门。大门对面的马路上一辆指南者吉普车鸣了一下笛。男子挥了挥手,走了过去。坐在驾驶座位置的人,个儿不高,穿着便装,带着一副大墨镜,脸型精瘦,却不怒自威。

    男子开门,懒散的仰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座位上,“老爷子怎么样?”

    “我跟他说你出差半个月。”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并没有发动车。

    “操!查没查哪个孙子给爷下套?十有**是安达那帮孙子。对了,我公司那边没麻烦吧?”

    “有麻烦你能出来?彬彬,听我一句,别回公司了。商业调查,做浅了没钱赚,做深了稍不留神就触碰法律界限。你很清楚,如果鹰眼完全在现有法律权限内接委托,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安达、速获超越。咨询公司之间,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商业竞争。最终结果要么坚守在权限内业务逐渐萎缩,自己做死;要么做深了惹上麻烦,被警方处理。调查员不是你安身立命之计。汤伯伯和阿姨离休待遇那么高,不需要你走在薄冰上赚钱。你只需安安稳稳的,他老俩就能安度晚年。哥,云海那么多正常商业领域的顶尖公司,你完全有能力胜任其中的重要岗位。你这是犯什么贱。”

    “风子,这些我都明白。可我没兴趣朝九晚五的上班。钱多钱少不在乎,够花就行。”

    “我知道你从小喜欢刑侦,喜欢调查。可是,你终究不是警察。我从小不喜欢警察,却阴差阳错,当了警察。哥,你还记得咱九岁那年的梦想吗?”

    “一晃******三十岁了。那时候,你说想要一大片葡萄园子,你说小时候彪不彪,风子。”

    “咳,那时你还说,咱要种一片葡萄园,生一堆孩子,撒到园子里,跟小鸡一样,满地跑。其实,我就是想要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逸日子。我入了公职,这个梦就永远是梦了。但是,你行。努力赚钱,去给咱哥俩弄个葡萄园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