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捌.不知不觉

      老钟在这里坐了一会就回到那边去了,他说不在边上守着她他会不放心。

    后来听李夏说,小雨因为把药都含化了,所以有一大部分都被吸收了,要睡上好一阵子,不过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对我来说多少还算些安慰。

    我奇怪的是,李夏一直没有问起这件事情的起因,我不知道是陶阳已经用别的借口搪塞过去了,还是她已经猜到了。

    总之,对这样一件事情不闻不问,这不像是李夏的性格。

    陶雨一直睡了两天,醒来时神智依旧有些恍惚,李夏试图问了她几个问题,发现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两天前的那个下午,之后的事情,包括坐车,洗胃,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偶尔和李夏、老钟说几句话,但始终不肯和陶阳讲话。

    老钟也试着劝过她,可她的耳朵就像是安了过滤网一样,把这样的话一律挡在了外面,或是简单的笑笑,或是干脆没表情,总之老钟说,她所作的反应,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可老钟又说,他问了大夫,大夫说她的脑部没有受到损伤,她这样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应而已。

    小雨醒后又住院观察了两天,这两天我很识趣的没有去看她,我不想再勾起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只能通过老钟和李夏来了解那边的情况。

    那天以后陶阳也没再来这边看过我,她不敢离开陶雨,一刻都不敢。

    住院的生活本就枯燥,何况又添了这么桩心事,不过还好病房里有李雪,偶尔闲聊两句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我大约能猜得出来发生什么事了。”李雪说,这几天老钟每天都会过来陪我聊上几句,尤其是在李夏不在的时候,因为有的东西毕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听了这么多天,想必李雪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别猜了,猜也没什么用,对了,你给你妈打电话没?”

    “给我妈打电话干嘛?”我猜她肯定忘了。

    “大姐,今儿周六,你不是说你这周末要相亲吗?”

    “呀!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嗡嗡——

    还没等她打电话,我的电话就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我妈。

    “喂,妈。”

    “儿子啊,妈跟你说点事。”听我妈的声音紧张兮兮的,我心里有些打鼓。

    “说吧妈。”

    “明天晚上你有空么?”

    “什——什么事?”我有个毛病,从小就不太会撒谎,一撒谎就结巴,所以不能正面回答的问题我一般都不回答,不然肯定露馅。

    “是这样的,妈想让你去见个人,你看,你先别急,你听妈说完,是这么回事,妈是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对象了,像你这么大的大小伙子哪个没有女朋友的。”我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让我去相亲。

    “妈,我不着急,老钟不也没有呢嘛,我这还年轻着呢。”

    “你二姨都抱上孙子了,我这不是着急了嘛,这姑娘其实是你二姨给物色的,说是你初中同学,名字我还挺熟悉,叫——好像叫李雪,跟咱们家还是一个姓。”这事还真是巧合,原来李雪要相亲的对象就是我,我心想这名字您当然熟了,当初她给我写的纸条可是经您手给的老师。

    “妈,妈,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行么?”这样正好,两个人的麻烦都解决了,只是见面的地方有些特别,我偏了偏头,看见李雪刚要打电话,我跟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打,她也被我弄的一头雾水,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我。

    老妈那边又唠叨着叮嘱了几句,什么对女孩子要有礼貌,什么要有风度之类的,说完就匆匆挂了。

    “李雪,你别打了,我知道你周末相亲的对象是谁了。”

    “谁啊?我妈只跟我说是个小画家的儿子,没太多说,她说让我自己了解,不然就没意思了。”

    “你老妈还挺浪漫,打算让你们在沟通中擦出火花呢。”看来当妈的想的都不一样,她妈不告诉她是怕到时候两个人太了解了没话可说,我妈到今天才告诉我绝对是怕我临时找借口逃到城外。

    “快说啊,那人是谁?你怎么接个电话就能猜着了?”

    “是我。”

    “什么?”

    “是我。”

    “啊?!天啊。”李雪极其失望的向后一仰,一头倒在被子上,仿佛对这个世界都绝望了,我也不奢望她对我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吧?好歹你也装一下行不?

    虽然我也在心里抱怨着,可这样一来我们两个的问题却又都解决了,都不用跟家里说车祸的事,而且我也不用拖着条伤腿去赴什么约。

    星期一一早大夫来查房,看了看李雪的伤势,说是可以出院了,同一天小雨也出院了,说是没什么危险了,回家休养就可以了。

    小雨出院时老钟去帮忙了,因为小雨还是不肯跟陶阳说话,李夏又要上课,所以老钟在能方便些,不至于让她们姐妹俩太多余尴尬。

    小雨出院后老钟就更少来看我了,基本下了班就往小雨那跑,他说怕那孩子再想不开。

    “没那么夸张,不是还有陶阳在么?那可是她亲姐姐。”我觉得老钟有点紧张的过分了。

    “算了,我可信不着她,我怕她再领回来个姘头,把小雨吓着。”

    “我说钟南北,说话不带这么难听的,你这明摆着是在说我啊,再说了,人家那是亲姐姐,况且出了这么大的事,陶阳再怎么样也不会刺激小雨了。”

    “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别太上心听了,最近有点乱,我这心里也烦着呢,再就是学校那边的事,那些家长要求把美术课和音乐课都取消,全换成数学和英语,本来我们这就是民营学校,校长被家长们一闹,还真动摇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老子可能马上就要失业了。”说完故作潇洒的走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光住院就住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大夫说回家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出院那天我特别的兴奋,李夏也很开心,一直在我身边蹦来蹦去的,像个刚出了笼子的小兔子,这段时间李夏一直在医院陪着我,本来就不胖,这段时间折腾下来又瘦了一大圈,李雪出院后病房里又住进来两个病人,本来屋里只有四个病床,这样一来只剩下一张空床,李夏也不好总占着,有时候和我挤一张床,又怕碰到我伤口,所以睡也睡不安稳。

    我出院那天老钟也来了,帮我和李夏拿住院时带来的那些东西,陶阳依旧没有路面,老钟说陶阳带着小雨去b城了。

    “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李夏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看来小雨并没有告诉她。

    “可能不回来了,陶阳说要给小雨转学到那边去,不然小雨总一个人在家她也不放心,而且她总来回跑也不方便。”

    “什么?小雨要转学?!”李夏很吃惊,当然更多的是难过,毕竟身边最好的朋友要去别的城市了,她心里自然不会舒服。

    我让老钟帮我把那台女士踏板摩托送到修理店去修理,之前我看了看那台车,摔的并不严重。

    住院时我跟画室请了长假,结果我刚刚接到电话,画室那边说我可以再多休息一阵子了,确切的说是我被开除了。

    前几天我还在为老钟的事业而担忧,没想到我自己更早的走上了这一步。

    还好我还能在老王那接到些生意,虽然现在还要靠拐杖走路,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画画,老王说有人看了我挂在他店里的那幅画——就是一个少女站在船头的那幅,想要让我再画一幅给他,两幅他全要了,说是一幅留在家里,另一幅要送人。

    由于腿脚有些不便,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有出门,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毕竟没了固定工作,原本当做额外收入的工作一下子成了生活的主要来源,自然要比以往上心些。

    这段时间李夏特别的听话,每天都按时放学回家,而且对出事那晚绝口不提,也不像原来那般任性了,偶尔躲在房里跟小雨打电话聊些悄悄话,其他的时候都在复习功课。

    看着她每天忙忙碌碌的,我忽然觉得她长大了,最起码比半个月前要成熟的多。

    那时的她还是只会争风吃醋的小丫头。

    “李小白,张嘴,啊——。”我正在房间里画画,李夏忽然出现在我边上,手里拿着个汤匙。

    “这是什么?”我被她吓了一条,低头一看,汤匙里是桂圆和枸杞。

    “补气血的汤,我刚从电视里学来的,快张嘴。”说完拿到嘴边吹了吹。

    我很听话的把嘴张开,她小心翼翼的把汤喂到我嘴里,这种感觉就像她小时候我喂她吃东西一样,看来这妹妹还真没白疼。

    “小夏,你这丫头最近表现越来越好了,等哥领了这幅画的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

    “我想要——一双红色的鞋子,来搭我那条裙子。”

    “好,没问题。”

    “啊——快张嘴,最后一口了。”把最后一勺汤喝进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是可以动的!

    “真乖。”李夏满意的笑了笑,用指尖擦了一下我的唇角。

    然后俯下身来,在我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是变化了。

    就在不知不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