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只有你活着
她沉默了下来。
梅绮绢怕了,催促道:“木樨,到底怎么样了?”
一旁的项占南也开口了:“快说啊!”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项擎北,他什么话也不能说,不能表达,咬咬牙,转头对梅绮绢说:“妈,我们出去说吧。”
咖梅绮绢心领神会,随着姜木樨出了门,一脸沉重的项占南也跟了出来。
刚刚下过了一场没有来路的雨,医院长廊里的扶手湿漉漉的,木樨迎着风站立着,手臂上泛着寒意。
梅绮绢满脸沧桑,开门见山:“木樨,擎北他得了什么病?”
聆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他得了脑瘤,不过医生说是良性的,做过了手术就好!”
梅绮绢眼前发黑,微微的颤抖,项占南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直直看着他,眼神并不闪躲,十分的坚定。
“你们重新在一起了?”
“嗯!”
梅绮绢却没有表示什么,反而沉下声音问:“手术成功机率有多大?”
“瀚海说是40%。”
梅绮绢“啊”了一声,身形微微一动,姜木樨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想了一会儿,抬眼看她:“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木樨微微的笑了一下:“妈,我知道他会没事的?”
“你这么确定他没事?”
木樨短暂的静了静,然后点头。
其实心里偶尔也会有不确定冒上来,可是如果连她都不相信项擎北,那么他怎么会相信自己。
她点头,既是在给梅绮绢鼓气,也是在为自己鼓气:“妈妈,他答应过我的。”
她说,眉眼里透着镇定,闪着清亮的光,“妈妈,擎北他亲口向我保证过,他说他不会有事的。”
医学是残酷的,但是意念却更加重要。她知道手术中意志力有多重要。他们之间,她早就决定要相信他,就如同相信她自己一样。
更何况,他们没有退路。
或许是这种带着坚定的语气和眼神,让惊慌不已的梅绮绢得到了一丝安慰和镇静,她突然拉住姜木樨的手:“木樨,过去都怪妈妈一时鬼迷心窍,不让你和擎北结婚,以后,妈妈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
姜木樨呆了呆,她没想到理解和支持来得这样的快,只是为什么要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这样说呢?为什么要到不能回头的时候,才这样说呢?
“妈妈,我和擎北谢谢你!”她俯下身哭。
“好孩子,我们全家人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姜木樨一哭,梅绮绢反而冷静了。
“妈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突然定定的看着梅绮绢,说。
“什么?”
“爸爸知道丢丢的事情,他临终前我带丢丢去看过他,所以妈妈不要遗憾了,爸爸跟我说,他一辈子没有遗憾了。”
“是真的吗?”
“是真的!”
梅绮绢怔了一怔:“老头子,你真的是个很有福气的人,真的很有福气,木樨啊,以前是妈妈错怪你了,我不该对你生气的。”
梅绮绢和姜木樨相携着坐在项擎北的床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个人终于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起了。
温暖在两个人的心里流动着,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自己最亲的人。
项占南有事,先离开了。姜木樨送他到了医院门口。
他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开,显然是有话要对她说,最后终于开口了:“木樨姐,好好的跟我哥!”
“嗯!”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我们项家的人,好像总是很麻烦。”他自我嘲笑的勾了勾嘴唇,“不过我哥,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也爱我,我肯定不顾我哥的情面,把你抢回身边,可事情好像是相反的。你们互相爱对方,上帝也会保佑你们的!”
“占南,弯弯是个好姑娘!”
“好像是!”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回来的时候,床上静静躺着的人,轻轻的动了,苍白的嘴唇逸出一声低吟。
梅绮绢大喜,赶紧凑过身去:“擎北,你醒了!”
项擎北显然有些意外,微微睁开眼睛,却皱了皱眉,“妈?你怎么来了?”
木樨和梅绮绢已经说好了,为了不让项擎北担心,不要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的事情。轻声说:“是我给妈妈打的电话。医生说你只是太累,很快就能出院。”
项擎北这才眉心略微松了松,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微带了倦意,说:“妈,您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梅绮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叮嘱他说:“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妈,我想喝你给我做的白粥,就小时候的那种。”
梅绮绢慈祥的笑:“好,我儿想吃什么我都给他弄到。”
等人都走了,木樨才走到床边,握住他微凉的手,往被子里放,却不期然的被他反握住了。
“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头晕?”
项擎北轻轻摇头,脸孔仍旧有些苍白,说:“我口渴了。”
她一听,赶紧去倒了水,送到他的手边:“你喂我喝,我看不见!”她不知道他是在戏谑还是在撒娇,却依言将杯子默默的送他的唇边。
于是项擎北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然后又重新躺下了。
仿佛过了许久,都没听见她的动静,可是又确定她并没有离开,他只好偏过头去,微微一笑:“怎么?现在就嫌弃我了?”
木樨心里一抽,失态般的扑过去握住他的手“我不准你乱说!”
“也许手术之后,就是这样,又或许,会更糟。木樨,我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活着,活着!”
她沉默了下来。
梅绮绢怕了,催促道:“木樨,到底怎么样了?”
一旁的项占南也开口了:“快说啊!”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项擎北,他什么话也不能说,不能表达,咬咬牙,转头对梅绮绢说:“妈,我们出去说吧。”
咖梅绮绢心领神会,随着姜木樨出了门,一脸沉重的项占南也跟了出来。
刚刚下过了一场没有来路的雨,医院长廊里的扶手湿漉漉的,木樨迎着风站立着,手臂上泛着寒意。
梅绮绢满脸沧桑,开门见山:“木樨,擎北他得了什么病?”
聆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他得了脑瘤,不过医生说是良性的,做过了手术就好!”
梅绮绢眼前发黑,微微的颤抖,项占南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直直看着他,眼神并不闪躲,十分的坚定。
“你们重新在一起了?”
“嗯!”
梅绮绢却没有表示什么,反而沉下声音问:“手术成功机率有多大?”
“瀚海说是40%。”
梅绮绢“啊”了一声,身形微微一动,姜木樨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想了一会儿,抬眼看她:“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木樨微微的笑了一下:“妈,我知道他会没事的?”
“你这么确定他没事?”
木樨短暂的静了静,然后点头。
其实心里偶尔也会有不确定冒上来,可是如果连她都不相信项擎北,那么他怎么会相信自己。
她点头,既是在给梅绮绢鼓气,也是在为自己鼓气:“妈妈,他答应过我的。”
她说,眉眼里透着镇定,闪着清亮的光,“妈妈,擎北他亲口向我保证过,他说他不会有事的。”
医学是残酷的,但是意念却更加重要。她知道手术中意志力有多重要。他们之间,她早就决定要相信他,就如同相信她自己一样。
更何况,他们没有退路。
或许是这种带着坚定的语气和眼神,让惊慌不已的梅绮绢得到了一丝安慰和镇静,她突然拉住姜木樨的手:“木樨,过去都怪妈妈一时鬼迷心窍,不让你和擎北结婚,以后,妈妈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
姜木樨呆了呆,她没想到理解和支持来得这样的快,只是为什么要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这样说呢?为什么要到不能回头的时候,才这样说呢?
“妈妈,我和擎北谢谢你!”她俯下身哭。
“好孩子,我们全家人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姜木樨一哭,梅绮绢反而冷静了。
“妈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突然定定的看着梅绮绢,说。
“什么?”
“爸爸知道丢丢的事情,他临终前我带丢丢去看过他,所以妈妈不要遗憾了,爸爸跟我说,他一辈子没有遗憾了。”
“是真的吗?”
“是真的!”
梅绮绢怔了一怔:“老头子,你真的是个很有福气的人,真的很有福气,木樨啊,以前是妈妈错怪你了,我不该对你生气的。”
梅绮绢和姜木樨相携着坐在项擎北的床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个人终于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起了。
温暖在两个人的心里流动着,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自己最亲的人。
项占南有事,先离开了。姜木樨送他到了医院门口。
他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开,显然是有话要对她说,最后终于开口了:“木樨姐,好好的跟我哥!”
“嗯!”她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我们项家的人,好像总是很麻烦。”他自我嘲笑的勾了勾嘴唇,“不过我哥,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也爱我,我肯定不顾我哥的情面,把你抢回身边,可事情好像是相反的。你们互相爱对方,上帝也会保佑你们的!”
“占南,弯弯是个好姑娘!”
“好像是!”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回来的时候,床上静静躺着的人,轻轻的动了,苍白的嘴唇逸出一声低吟。
梅绮绢大喜,赶紧凑过身去:“擎北,你醒了!”
项擎北显然有些意外,微微睁开眼睛,却皱了皱眉,“妈?你怎么来了?”
木樨和梅绮绢已经说好了,为了不让项擎北担心,不要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的事情。轻声说:“是我给妈妈打的电话。医生说你只是太累,很快就能出院。”
项擎北这才眉心略微松了松,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微带了倦意,说:“妈,您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梅绮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叮嘱他说:“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妈,我想喝你给我做的白粥,就小时候的那种。”
梅绮绢慈祥的笑:“好,我儿想吃什么我都给他弄到。”
等人都走了,木樨才走到床边,握住他微凉的手,往被子里放,却不期然的被他反握住了。
“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头晕?”
项擎北轻轻摇头,脸孔仍旧有些苍白,说:“我口渴了。”
她一听,赶紧去倒了水,送到他的手边:“你喂我喝,我看不见!”她不知道他是在戏谑还是在撒娇,却依言将杯子默默的送他的唇边。
于是项擎北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然后又重新躺下了。
仿佛过了许久,都没听见她的动静,可是又确定她并没有离开,他只好偏过头去,微微一笑:“怎么?现在就嫌弃我了?”
木樨心里一抽,失态般的扑过去握住他的手“我不准你乱说!”
“也许手术之后,就是这样,又或许,会更糟。木樨,我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活着,活着!”
等项擎北睡了,云瀚海推门进来,给姜木樨打了个手势,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已经是深夜了,走廊上光线有些昏暗,除了药水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空气里还漂浮着潮湿的因子。木樨抱着手臂,在墙边靠着,头发凌乱。
空洞的走廊,让姜木樨突然有些颓然,她顺着白色的墙壁缓缓的滑了下去。
云瀚海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她摇头,没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如果项擎北死了,她也不算活了。
咖她把头埋首在肩膀里,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来:“现在还能手术吗?”
“当然,手术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宜早不宜迟。”云瀚海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我们会诊过,项擎北现在,头痛和失明都发作得十分频繁,甚至还出现了晕倒的症状,病情加速恶化了,如果还不手术,一切就都晚了。”
她的眼神一震,吸了口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快!”
聆“脑部肿瘤,向来就是这样,发展得很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手术,如果一直拖着,风险只会越大。”
“那么现在呢?现在还有40%的成功率吗?”
她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的希望,她把云瀚海看成是他们的救星,只要他开口,就会是金玉良言。
云瀚海说:“木樨,脑部手术不比别的手术,稍有差池,就会有性命之忧。只要是手术,就会有危险,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姜木樨无力的垂下眼睫。
项擎北,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云瀚海接着说:“我会尽全力的,可是,颅内手术不比其他外科,即使成功率是99%,那剩下的1%所带来的后果,也不是你能想像的。”他也将手环在胸前,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平稳地说下去:“至于这一次,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目前我也不能下断论。”
病区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在走廊里站立里,所以的声响都已经停止了。
周围太安静,云瀚海的话一字一句的传进了木樨的耳朵里,仿佛都有嗡嗡的回音。
姜木樨,你真的对将来要发生的情况都准备好了吗?
在此之前,她原以为是准备好了的,可是当面对最残酷的事实是,四面的墙壁向你逼压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无所逃避,不能呼吸。
清早项擎北醒来,木樨正梳洗完从浴室里走出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项擎北突然撑起身子来,半趴在床边,开始呕吐。
她一惊,赶紧快步过去扶住他。
他已经一整天滴米未进了,全靠着高蛋白针在支持着。他扶着床,只是干呕着。可是身体虚弱,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苍白的十指紧扣着床沿,伏着身子,那一声一声,听在木樨耳里,只觉得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他才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他趴在床沿上喘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樨扶住他的肩将他慢慢翻转过来,靠回枕头里,目光触及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鼻尖不期然一酸,紧接着眼前一片模糊。
木樨扭过头:“我去问问医生,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
他却是轻轻拉住她的手,“不用了,这种病,都这样。”
他看着她,又说:“什么时候手术?”
“三天后。”木樨说:“我们明天就去纽约,瀚海已经在准备了。”
“好,我知道了。”项擎北点头,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问:“可是我们一起吗?”
“当然!”她一紧张,生怕他又变卦,皱着眉警告:“如果你反悔,我又会离家出走,我说到做到。”
没想到他侧过头低低地笑起来:“这确实是你的拿手好戏。”
除了手术,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项擎北坚持要出,院方只好开了药,让他们回家去。
一回到家,项擎北就被木樨推着往床上走。
他皱眉抗议:“我还没有这么老。”
“休息一下嘛。”木樨不由分说的强按着他躺下,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才行。”
他笑,牵过她的手来:“原来我的太太是霸道的人。”
她哼一声,别过脸,不理他。
他低低地说:“那你上来陪我一起睡才行?”
姜木樨看着他,真是孩子。于是顺从的上床,她才闭上了眼睛,身体被项擎北从后面环住。
“下午就在家睡觉,会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她问。
“你想有人来看我们?”项擎北说,一只腿垮过去,环住了她的腿。
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被他压在了身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羞红了脸。
“那你是什么意思,嗯?”他眉眼一挑,眼睛里含着笑。
她心中一动,转身去看他,几乎目不转睛。
项擎北好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起来,“你干嘛?”
他笑着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木樨凑过去,就顺着这纹路轻轻吻上去,越吻越深。
项擎北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吻顺着自己的眼角逶迤而上。
“擎北,我爱你,很爱你!”
“我也爱你!”
飞机在第二天中午起飞。
机舱里十分压抑,在三万英寸的高空飞行,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木樨本来担心项擎北会受不了,但是项擎北看起来一切都还好。
他眉心微皱,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姜木樨轻手轻脚的把他伸手的毛毯往上拉了拉。身边的人却轻轻的动了。
她的手瞬即被人轻轻的握住了,掌心微凉,她偏过头来看他,这份感觉缺少了真实感。
私人飞机里很安静,木樨半倚在项擎北的胸前,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目光清湛无比,她拉住他的手说:“擎北,我们结婚吧。”
项擎北的大手微微一抖,凝下脸色,沉默不语。
她却有了经验:“你不跟我结婚想跟谁结?”
咖见他仍然不语,“擎北……”她执着的看着他。
项擎北哭笑不得,他无奈,突然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那张印出淡淡齿痕的嘴唇,眼角现出浅细的笑纹:“等我出院了,我们就去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怎么样?”
木樨却不满意,揪住他的衬衣,咬牙:“为什么要去赌徒们的城市登记结婚,那岂不是表明你又要甩了我?我不要。”
聆项擎北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语气无辜:“我以为你急不可待,所以选择就近原则。”又皱眉:“从来都是你甩我,而不是我甩你吧?”
木樨哼了一声,难得的孩子气:“反正我要回去结婚,到时候让丢丢做花童。”
“咱们年纪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梅开二度嘛,我们又结婚了。”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低低的颤动,不用看,也知道他正笑得开心。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他又轻轻地唤了声:“木樨……”
她抬头,对上他幽深清亮的双眼。
他久久凝视她,却只是叫了这一声,没有后话,没有更多的言语,圈着她的手臂收得那样牢,仿佛只怕这一松开,便再也触不到。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地面,救护车早已等在机场外。
到了医院,云瀚海拍了拍姜木樨的肩膀,说:“木樨,别紧张。”
木樨轻轻一笑,低头看她脚上的那一双黑色的鞋。
云瀚海在护士的陪同下去做提前准备,推床也已经进来,木樨看着项擎北躺上去,神色安宁静切,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流水一样平淡温和的气息在他的眼角眉梢流动。
在那一刹那,时光倒转,姜木樨想到了第一次遇见项擎北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喝醉了酒,可是他的眼睛里就闪烁着这样的光芒。
项擎北是项擎北,他从来就不是别人,别人也成就不了他。
就像,这么多年以后,从来没有人可以在她的心目中替代他,王清朗也好,苏家明也罢。
她伸出手,握住那只微微冰凉的手,随着护士一同陪着他往手术室里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可是木樨低着头,总能和项擎北的视线相遇。
她从来没有陪人去做手术的经验,直到护士客气地阻止了她的脚步,这才惊觉眼前便是那道关卡,隔着两扇门,里外就如两个世界。
她停下来,一颗心却骤然飞速地跳动,手指不由得一紧。
项擎北闭了闭眼,淡淡地说:“等我。”稀松平常得就好像早晨出门上班,晚上便能回家一样。
木樨低头,面无表情,心脏却开始紧缩。她不知是不是该佩服他,在这一刻仍能表现得云淡风轻若无其事。
其实,只有她知道,他也是担心的。从国内出发的前一夜,她几乎整夜无眠,也因此知道他在半夜突然惊醒,而后拥住她的手臂渐渐收紧,充满惊慌无措的意味……
可是到了白天,便又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明明自己也害怕,一直以来,他只不过在安慰她罢了。
现在,她笑不出,没办法表现得多么坦然镇定。怕耽误时间,于是她突然半蹲下来,与项擎北平视,平静地说:“还记得在孙苗苗的婚礼上,我说过最喜欢诗经里的那四句话吧?如果执手携老终究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童话,那么,我宁愿选择它的前两句。”她深深吸气,语气郑重:“擎北,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他一直要求她要输得起,那么,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不许输。
不管有什么样的后遗症都好,只要,能够活着。
她相信,此时此刻,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在场几位金发碧眼的护士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面色平静,这种场景想必是见得多了,只等二人最后谈完便推着病人进手术室。
然而,木樨却忽然有种莫名的快感,因为同一刻,项擎北脸上冷静淡然的面具终于裂开,成为碎片。
他蹙起眉心,语气严厉:“木樨,别胡说。”
“我没有。”好像倏忽变得冷硬起来,木樨慢慢挣脱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我会在这里,等到你出来为止。”
项擎北似乎还想拉她,可是护士已经在木樨的示意下,将床推往手术室。
直到那扇大门开了之后又合上,木樨才默默地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项擎北惊讶无奈的眼神,便成了最后一瞥。
二十天以后。
那一天,早春的气息温暖动人,她坐他的身边,默默地盯着那张轮廓英俊的侧脸,牵着他的手。
良久之后,她说:“擎北,我要谢谢你。”
她说得十分突兀,可是他却好像并不疑惑,只是微微扬起好看的眉,转过脸来。他的额上还有复健后留下的汗水,细细密密,在阳光下掠过温和的光。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木樨,我爱你。”
窗外春风袭来,窗内其乐融融。这时候门铃响了,姜木樨惊喜的打开门,梅绮绢,丢丢,项占南出现在了门口。
幸福的日子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