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时疏忽睹死人

      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急促短暂无比,轻微却又明晰如过隙劲风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同之前刀光一样的明艳耀眼的剑光一闪即逝,落在了袭击者的肩膀上,切入三分,叫袭击者痛哼一声后,袭击者被踢中手腕而无法握紧的刀落地时金属与地面青石板碰撞的声音方才响起!

    一瞬之间,已经是一次生死决断!

    这就是剑客!

    这就是武者!

    一个不慎,一个疏忽,他们的生命就会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失去,然后成为野狗野猫和老鼠蝇虫饕餮的大餐!

    任由后怕带来的冷汗透出毛孔浸湿自己的后背和额头乃至全身,叔夜歌冷冷的注视着面这个被他的剑切入肩部三分,却又被剑放在脖子上而不敢妄动,任由鲜血将整个肩头都晕染成红色的袭击者......一条龙介,沉默了一会儿后,冷声喝问道:“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阁下又为什么跟着我呢?”一条龙介嘴角一勾,露出一丝不屑,但是马上又被肩头的痛楚刺激而转为狰狞的笑意。可是等他看清了叔夜歌的面容,眼中慌乱和恐惧一闪:“你是肖家武馆的叔夜歌!”

    叔夜歌眉头微微一挑。一条龙介眼中的慌乱和恐惧叫他有点奇怪,虽然他赢了一条龙介,甚至还连赢了其他鼎天武馆数人,但是也不至于叫一条龙介害怕吧?

    虽然他和一条龙介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依着他前世的知识和记忆,还有今生武者的认知,都可以看出一条龙介是个不错的武者,身上的野性更是叫他充满了攻击性,若是此时的眼神是愤怒和怨恨叔夜歌倒不奇怪,但是恐惧和慌乱......

    “咻咻咻.....”

    正思考着,叔夜歌眼角蓦然瞥见几道黑影带着微不可觉的流光迅速向他射来,不由马上爆退,一双充满诱惑的眼睛带着恐惧和愤怒,同时在一条龙介奇怪的目光中将手中的剑舞出一朵绚丽的剑花......

    “噗噗噗......”

    “啊!”短促而凄厉的哀嚎响起后就戛然而止,因为,那用来哀嚎的喉咙被一只劲弩直接射穿!

    看着面前满脸痛苦狰狞的一条龙介和他身上喉咙透出的锐利弩箭,叔夜歌的脸上也渐渐的浮现了狰狞的神色,浑身散发出一种非人的危险气息,仿佛整个人化为了一朵艳红的,带着不祥,带着死亡气息与妖异之美的曼珠沙华一样,在这个幽暗的弥漫着血腥味的小巷中悄悄绽放!

    他,前世是被弩箭射死的!

    此时看着一条龙介身上透出的箭头,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前世胸前透出的冰冷金属光泽!

    “叮叮叮......”挽出剑花准确的格开几只向自己射来的弩箭,叔夜歌目光越过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一条龙介看向小巷的深处,看着一个黑影消失在转角,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但是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而是再次看了一眼地面的一条龙介尸体后,掏出手绢抹了抹剑身上的血迹,退出了小巷。

    “终归还是年轻,经验不足,不知道找些证据......”而在叔夜歌离开之后,穿着灰黑袍服,带着斗笠的叔夜弘突然从小巷上方落下,在已经死去的一条龙介身上掏摸了几下后,找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闻闻后,叔夜弘微微皱眉,复又跳上小巷边上的屋顶,像之前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肖家武馆,正在锻炼身体的肖铁勇看见叔夜歌从外面进来,挥了挥手就要喊住叔夜歌的时候,突然和叔夜歌的眼睛对上,不由浑身一僵,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此时,叔夜歌那本是带着危险诱惑的丹凤眼中正赤裸裸的透着锐利,冰冷的感觉,同时又带着妖异的不祥,诱惑的同时又给人灾厄恐惧的感觉......有了这种认知,肖铁勇如何还敢和叔夜歌打招呼?

    “简直比爹和大伯生气的时候还可怕。子墨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子墨表哥怎么了,铁勇。”

    喃喃自语中的肖铁勇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顿时一个激灵,但是听到是肖心月的声音后,不由松了口气,回头道:“心月,你要叫我哥!唉~也不知道子墨一个人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事情,刚才回来的时候眼神凶的很,看了感觉就像是爹他们生气的时候一样!”

    “这样啊......”点了点头,肖心月等待了片刻,见肖铁勇没有再说什么,不由奇怪道:“就这样?你没去问子墨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这个......”挠了挠脑袋,肖铁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一边,像蚊子哼哼一样的低声道:“我当时被吓到了,忘了问......”

    “什么?”没有听清楚的肖心月奇怪的歪了一下脑袋道:“你声音这么小干嘛?平时不是恨不得整个武馆的人都听见吗?”

    “没什么!”肖铁勇捡起一边锻炼身体的器材,一边锻炼一边恼羞成怒的道:“我只是忘了问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被肖铁勇突然大声回复吓了一跳的肖心月退了一步,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委委屈屈的道:“你吼我干嘛?我......我告诉心音和子墨表哥你欺负我去!”

    说完,肖心月转身就要向内院跑去,但是才走了一步,她的手就被肖铁勇拉住......

    “告诉心音就可以了,别去找子墨!”

    肖铁勇认真而严肃的语气叫肖心月愣了一下,然后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啊!不是,是谁那里也别去告状啊!”

    ......

    肖家兄妹如何叔夜歌是不清楚,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取过桌上备好茶水的茶壶梦灌了几口,然后拉过凳子坐了下来平静自己的内心。

    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内心有很大的冲击,不只是想起了前世死亡的场景,更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平和之下的黑暗是多么的残酷!

    现在他回想起来,一条龙介起先对他还有一些不在意的,但是看清了他是谁之后,却马上变了脸色。

    “......肖家武馆的叔夜歌......”

    这句话明显的有点问题,肖家武馆和他虽然有关系,但是当初比斗之时,一条龙介已经大概知道了叔夜歌与肖家武馆的关系,此刻却又说起肖家武馆,明显是肖家武馆有让他顾忌和恐惧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叔夜歌想,应该就是肖震山了!

    “外公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让一条龙介亦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如此顾忌,那个杀了一条龙介的人又是谁?和一条龙介是什么关系?”琢磨着,叔夜歌回想了一下但是所看到的黑影,想要回想出他的面容。

    但是那是小巷幽深阴暗,那人又明显有遮住了自己的面容,所以叔夜歌只是徒劳无货,最多就是又想起一条龙介死亡时身前透出数支弩箭的恶心模样,不由浑身抖了一下......那副模样,总是叫他想起前世自己身死的时候!

    “这一世的我,可不想死的那么窝囊!世界那么大,那么多美好我还没有经历,怎么可以死在那种阴暗的角落里!”

    此时,已经将近正午时分,又是夏末秋初,房间内本该闷热无比,但是叔夜歌的房间却恰恰相反,有着一股异样的阴冷!

    因为,在叔夜歌的心花正在这个房间里面盛开......艳红,妖异,不祥,代表彼岸风光的曼珠沙华叫这个人世的房间内的阳气和闷热都消去,仿佛化为了被幽冷凄清的阴间鬼蜮占领了作为进攻人间的驻地一样!

    正打算到武馆里面找肖龙肖虎询问一下半月后武馆大比的事情的肖震山若有所觉的转头看向叔夜歌的房间,然后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静静的抱着剑修炼的叔夜歌,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歌儿怎么对这不祥之花领悟的这么深?”

    “惊讶吧?我也很惊讶......歌儿就像是天生就该以曼珠沙华为心花的剑客!”苍老中带着感慨的声音幽幽响起,叔夜弘的身影就从走廊上方的横梁上落下。

    “那也不可能直接到这一步!这份剑意便是火烈等级的武者都不一定能办到!”伸手捻了捻胸前的胡子,甚至拔下了几根也不自知,肖震山沉声问道:“你一直跟着歌儿,歌儿他莫非是见了什么特殊的情景而有所领悟?”

    “他差点杀了一头快要成为人獣的杂种......说是他杀的也不差,因为那个杂种当时被他制住了,然后被那杂种的同类用连弩射死了。”淡淡的解释了一下叔夜歌在小巷前的遭遇后,叔夜弘带着和肖震山同样的震惊以及肖震山所没有的欣喜和担忧道:“果然,歌儿的天资比熊小子当年还出色!虽然曼珠沙华危险了一点,但是引导的好,将来一定会成为最锋利的剑,让我们叔夜家再次延续祖上的辉煌!”

    “......”目光复杂的在叔夜弘和叔夜歌身上来回游走了几圈,肖震山心中幽幽一叹,然后又一皱眉,肃容道:“你刚才说起人獣的事情,那些杂种又进山阴了?”

    “你不知道吗?之前来你家挑衅的鼎天武馆的小崽子里面就有一个,不过那小子当时吃了这个药,所以杂种的气息不明显......”从一条龙介身上搜来的小瓶扔给了肖震山,叔夜弘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差不多样式的小瓶,冷笑道:“你之前说sy县令不会那么傻,现在看来是你老眼昏花老糊涂了!那些杂种应该不少,我抓住了一个想要拷问一下,结果他直接咬碎牙内暗藏的毒药自杀了。这种做法,明显是某些世家或者东洋岛国的贵族培养的死士!”

    说到这里,叔夜弘看了看整张脸黑的和涂了黑炭一样的肖震山,冷笑了几声:“看来那些人真觉得你老了,不需要在意你的话了呀......也是,当年威风凛凛,器宇不凡的百鸟朝凤现在都七十了,而且又没有跨入金坚,无法百年不老,只是一个垂垂老矣随时都会进棺材的老头,还需要怎么顾忌?”

    “你挤兑我对付那些人獣,是真的恶心那些家伙,还是想要让歌儿多见见死人,让剑心彻底的占据他的人心?”斜睨了一下叔夜弘,肖震山冷哼一声直接离开。

    而叔夜弘也没有被拆穿心思的尴尬,微微一笑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跳到了横梁上,收敛气机,和光同尘,叫人即便当面见了他,也会一不小心忽视过去。

    叔夜弘擅长道学,可不是为了求仙问道,而是为了学习道家与天地自然浑然一体的手段......早年的他,在叔夜家才刚刚恢复的时候的他,可是敌人最害怕的......杀手!我花开后百花杀,血菊叔夜弘!

    在山间野地,在湖上河中,甚至在闹市街头,一柄寒光剑掠过后开出一朵血菊,是当时江湖上最叫人心寒的光景,尤其是那副光景随时都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这也是肖震山叫他假道学的原因,甚至其他与叔夜弘熟知的老一辈,无一例外的都会叫他假道学。

    “挤兑吗......就算是吧,毕竟,我也要让歌儿早点成长起来,成为叔夜家的剑.......叔夜家,需要一把能够守护家族繁衍昌盛的剑!在这武者最后的辉煌落幕之前......”

    来到武馆,肖震山叫来肖龙和肖虎,沉声道:“你们两个,近些日子和各方势力交流,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题?”肖虎挠了挠脸上的虬髯,奇怪的看了一眼肖龙,见其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由看向肖震山,问道:“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最近那些武馆安分了很多,倒也没有上门寻衅。官府和商贾之类也都是照旧......”

    眉头紧皱,肖震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然后沉声道:“那么你们是否有发现一些野性比较重的人......就像当年伤了工文的那种人!”

    “伤了工文的那种人?”肖龙肖虎都是瞪大了眼睛。

    工文,全名刘工文,就是十五年前被人獣断了手臂的肖家武馆弟子,也是肖龙肖虎带的弟子,所以他们对当时的情况非常清楚,更清楚人獣的威胁是多么可怕!

    凶残邪恶,悍不畏死,更因为兽性冲脑,本能敏锐,明明只是才跨入木升的武者,却可以和火烈的他们交手,甚至一个不慎还可能被其拼死伤着!若不是叔夜咏算计之下将其引入窄巷子用箭射死,只怕那时候肖家武馆的脸面就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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