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4千字

      董鄂齐世也对这位外孙女婿很满意。
    比起他当年,这位外孙女婿运气极好,深得皇上宠信,晋升速度飞快。
    还不到二十岁便已做到了都统的位置,估计不到三十岁便能做步军统领,比隆科多当年还快。
    比他更不知幸运了多少。
    他这辈子就是个官迷,故此对这个外孙女婿格外赞叹。
    瞅着九爷的面色不好,便一个劲儿的跟闺女唠叨,可不能把这个小青年给放跑了。
    董鄂瑾无语的朝他爹翻了个白眼儿。
    行了一辈子的武,虽已步入老年,仍旧精神矍铄,说话如洪钟般响亮,一身爽朗之气,因老年生活甚好,还很是健谈。
    他这番说辞,瞬间就让她回想起当年。
    他也是这么耳提面命的提醒她,甚至暴跳如雷的怒吼敢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试试看!?
    哎~
    董鄂瑾悠悠叹息,也没离亲爹,转身去闺女的院中悄悄准备的如何了。
    ……
    雍正八年二月,皇上命以敏亲王爱新觉罗允禟之女璟飒格格,下嫁纳兰揆方之子都统纳兰元普。
    二月成婚,敏亲王女璟飒受封郡君,纳兰元普封多罗额驸。
    成婚当日,百里红妆,几乎铺满整个紫禁城。
    场面盛大绝无仅有,全城瞩目。
    尤其九爷出手阔绰,见着有份,嫁娶之路上,摆满酒席。
    整个紫禁城共沾喜悦,如同大赦般普天同庆。
    怕影响夫妻感情,在董鄂瑾的强烈压制下,与九爷预先设想的入赘完全不同,纳兰元普并没有住进敏亲王府,而是在敏亲王府附近买了套宅子,小夫妻在此居住。
    九爷虽抓心挠肝十分怨怼,却也不敢造反。
    咬牙切齿的含着一泡热泪把宝贝闺女送出去了。
    纳兰元普终于将璟飒郡君娶回府中。
    新府的门槛上设有一个马鞍,马鞍下压着两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新娘子要被新郎背着从上面跨过才能进入洞房。
    来宾们起哄不已。
    不败盖着盖头,笑容娇羞的抱紧了夫君的脖子,趴在他宽厚的背上,随着他稳健的步伐,步入洞房。
    两人坐在喜床上,面向正南方天喜方位,行坐帐礼。
    此礼又称为坐床,其本意缘于让远路迎来的新娘歇息一下,如今寓意为祈求多子。
    更是缓解了下两人新婚当晚澎湃的心情。
    不败因为生活优渥,事事顺遂,很多东西都太容易得到了,故此,也没什么事儿能让她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连成婚也如此。
    从定亲后到出嫁,她全都淡定的很,没有一丝紧张。
    直到这一刻,坐在床上……
    似乎才感觉到,她真的成婚了,真的要嫁给一个男人,而后跟他相亲相爱相守一生了。
    突然觉得好不真实,可感受又如此的强烈清晰。
    身上不自觉的散发着喜悦。
    尤其是现在——
    他轻轻的挑起她的盖头。
    她惊艳了他双眼的瞬间,雀跃舞动的烛火也衬得屋内温暖如春,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感度当即飙升了许多。
    他们男居左、女居右的坐在喜床上,一起吃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以寓意多生子嗣,繁衍万代。
    喜娘在一旁笑容满面的问“生不生?”
    她虽未成婚过,却看过不少话本,对这一情节有着诸多印象,再看类似情节时已不再有那种激情澎湃的心情了。
    可如今轮到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脸都红透了,比这屋内到处贴满的“囍”字还红。
    微微低头,娇羞含笑的说“生”。
    纳兰元普偏头,看着小妻子清纯娇媚的模样,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然后便是撒帐。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再便是喝合卺酒。
    两人交杯仰头引尽,纳兰元普十分照顾她,配合着她喝得慢了些,很享受这一刻。
    他的心一直都是怦怦直跳的,打从敏亲王府接过她起,激动的心情一直持续,现在更是热烈到了极点。
    于此同时,有结发的夫妇在洞房外用满语唱起了《交祝歌》。
    歌声温暖喜悦,表达各种吉祥美好的祝愿。
    两人在幸福的祝福声中,吃了长寿面。
    以求白头偕老,福寿绵长。
    ……
    敏亲王府和纳兰府的婚事过后,京城又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一切皆跟怡亲王胤祥有关。
    雍正七年时,因准噶尔部窜扰边陲,皇上命怡亲王办理西北两路军机,叙协赞功待诏增仪仗一倍。
    可到了雍正七年秋冬,怡亲王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
    皇上令太医院使刘声芳任户部侍郎,就是让他在胤祥身边为其随时诊疗病情。
    可胤祥还是亲自和高其倬一起翻山越岭,往来审视费尽辛苦。
    尤其怡亲王甚是体贴仁厚,怕烦扰百姓,常至昏夜始进一餐。
    这种身心俱疲的状态加重了他的病势。
    直到雍正八年正月初八,北运河青龙湾修筑减水坝,怡亲王想要去现场勘察已不可能,只好奏请将此事交与侍郎何国宗督理监修。
    当时,怡亲王对其一同办理水利的下属曾说,本图遍治诸河,使盈缩操纵于吾掌之上,岂期一病沉废,已矣何言。
    这番话听来让人不胜感慨,怡亲王事业心之旺盛、责任心之强可见一斑。
    皇上心疼怡亲王,二月时,先农坛的亲耕礼便没让怡亲王参加,而此前,他每年都参加。
    如今真听了皇上的劝,也是身子骨实在不行了,下榻都困难。
    三月,皇上连下两道圣旨,让别人代理营田和传教士事务。
    怡亲王病后,皇上对他医祷备至。
    而他为了宽慰皇上,旬月间必力疾入见。
    兄弟二人之间的情谊,深厚至极。
    可哪怕怡亲王再善良宽厚,又有皇上福泽庇佑,还是在如今雍正八年五月初四病故了,年仅四十四岁。
    满朝文武唏嘘不已。
    皇上更是悲痛至极。
    让怡亲王配享太庙,上谥号为“贤”,另赐有匾额“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冠于谥前。
    并写了许多诗词悼念。
    因怡亲王对朝野的治绩助力甚大,遂得世袭罔替的许可,为铁l帽l子王。
    ……
    然,就在此时,却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因皇上对怡亲王的厚爱过度,自怡亲王去世后起,便日日在朝堂上提及怡亲王,追思不已。
    允祉是个文人,是他那辈的皇子中学问最高,也最爱嚼舌根儿的。
    私下发了牢骚,对怡亲王胤祥之死缺少哀悼之情。
    皇上知道后,大怒。
    将允祉夺爵,幽禁于景山永安亭。
    不久后,允祉的儿子弘晟获罪,被削去世子之位,此后成为闲散宗室。
    ……
    朝野一片哗然。
    皇上,这是因为怡亲王而动怒了啊。
    一向克制沉厉的皇上竟然也情绪化了。
    本就凛冽的手腕让朝臣更加惊恐不已。
    人心惶惶。
    生怕哪天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然,皇上对此事却又另一番说法。
    “朕止此一兄。朕兄弟如胤祉者何限?皆欲激朕治其罪,其心诚不可喻。良亦朕不能感化所致,未可谓尽若辈之罪也。”
    “如诚亲王其才甚属可用,而其心又不得不置而不用,以朕四十年兄弟事事无不洞晰,而用之之难尚然如此。”
    允祉人品恶劣,雍正六年六月,因为他向苏克济索要贿赂,事发之后,便有人在皇上面前弹劾他,皇上当时责罚胤祉无人臣之礼,却没有重罚,只将他降为郡王,幽禁在自己的府邸里三月。可这样的恩待,他却不知珍惜。
    尤其在雍正八年二月,他又被进封为亲王。
    可五月,在怡亲王胤祥的丧礼上,他迟迟未到,并且毫无忧伤的面色。
    之后庄亲王胤禄等弹劾他乖张不孝,暱近陈梦雷、周昌言,祈禳镇魇,与阿其那、废太子交相党附。其子弘晟凶顽狂纵,助父为恶,仅予禁锢,而允祉衔恨怨怼。怡亲王忠孝性成,胤祉心怀嫉忌,并不恳请持服,王府齐集,迟至早散,背理蔑伦,当削爵。
    胤祉下宗人府议罪。
    皇上这才夺取他的爵位,幽禁在景山永安亭,他的家人和他一起被囚禁。
    ……
    众人唏嘘不已。
    因允祉是个很杰出的人,他主持编修《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其能力远不止用“卓绝超然”来形容。
    说是科学大家也不为过。
    然,他这一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
    从紫禁城里传出来的肃杀之气并没有影响到纳兰元普和璟飒郡君。
    夫妻俩的生活越过越甜。
    原本是工作狂的纳兰都统,如今每日准时准点回府三次,只为陪同小妻子用膳。
    两人关系在几月间愈发亲密。
    这天午后,不败枕在纳兰元普的腹肌上,百无聊赖的问起了他喜欢她什么?是从何时开始的?
    她很好奇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在她众多追求者中,纳兰元普最不显山不露水,可就是他这份淡定和冷静吸引了她。
    从小到大,见惯了阿玛黏腻纠缠暴躁抓狂的样子,于是就想要个完全相反的。
    纳兰元普没回答她,反而是先问的她。
    听到她这个答案,甚为惊讶。
    不知岳丈大人听到他小妻子这么说,会不会更抓狂。
    “那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的夫君隐藏太深,若不是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对她极其真挚,且情意深重,如此看不清的人,她是决计不会嫁的。
    纳兰元普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败眨眨眼,还有故事?
    “好啊。”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虽受阿玛宠爱,却因是外室之子,名不正言不顺,常被人瞧不起,更因母亲无力保他,常常受到主母的虐待。”
    不败一听就惊了“这是你小时候?”
    没想到她家夫君还有这样可怜的经历。
    他如今这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跟他刚才说的那些联系到一起。
    那时候的主母……
    不败仔细想了想,算是她名义上的大姨?
    额,这就尴尬了。
    她如此可爱的直白戳穿……纳兰元普笑了笑,轻抚爱妻的额头,道“是,那是我小时候,算是我人生中最阴暗的一段经历。”
    “因我和哥哥是外室所生,被主母不喜,虽然她那时候身子已经很差了,可只要逮住了机会,便经常明里暗里的虐待我们。”
    不败觉得她家夫君好可怜,便伸手抱了抱。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吗?”
    不败想了想,“你抓住了偷我荷包的贼那天?”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极深的,武力非凡,速度超快,那贼以百米冲刺的劲儿甩开了膀子使劲跑,却被他在十步之内追到了。
    当时那贼扭头看他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懵比。
    所以她对他印象极深。
    因为她那时候很想雇他当贴身护卫,可见他衣着光鲜,气质不凡,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是。”
    纳兰元普微微一笑。
    那是他们第二次正面相遇,却是他暗中观察了她第九年的日子。
    如果说这算是初识的话,那便是无数次的认识了……
    从小,他苦心训练,为自己,也为了她。
    她那般好,岳丈大人当宝贝般的护着,他不能太没用,委屈了她。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有所成,还能保护她了。
    因为时常不定时的跟踪她,所以那次他才能那么及时的出现。
    但……这不是他们的初遇。
    “咱们第一次见面时,还都是孩童。我那时面黄肌瘦,因长期被虐待,处处谨慎小心,胆怯之至,气质与如今大不相同,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且,他也不希望她会记得。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心爱的女人看见了。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怔住了。”
    他轻轻的顺着她一绺发丝,回想当年“我从没见过这么有光芒的人。”
    “那日,骄阳似火,有那么多阴凉地儿你都不去,却站在院子中央,仰头看着太阳。那模样,倔强而骄傲,全身都散发着光芒。”
    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这些,都是他不曾有的。
    不败努力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一次,额娘带着她去纳兰府来着。
    好像是要跟她那个从未见过的大姨说些什么。
    但对着太阳倔强的仰头……
    能让她傻站在太阳底下都不娇气了——
    她哥当时爬树上在打杏?
    纳兰府的杏远近闻名的好吃,能让她执着惦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