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所有生命的母亲

      除了白华外,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而在白华看来,虽然言语并非完全相同,但金固铁定是那意思准没没错,因此,倒也显得十分坦荡。
    于是,一时间,白华和吉尔伽美什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忧伤气息,并极具传染力的蔓延至每一人心头。
    吉尔伽美什总觉得自己脑袋上忽然有些绿,惆怅的罢了罢手。
    “行了,都下去吧。”
    “欸?他真的相信了吗,那种一点根据都没有的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梅林满脸错愕,似乎不理解,带领绝对弱势方的人类,反抗三女神同盟固守半年之久的吉尔伽美什,居然被区区一段影像就给打败了。瞬间同化和白华几乎一模一样‘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的状态。
    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简直奇妙过头了啊喂!
    梅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抿了抿嘴,看着吉尔伽美什一副谁敢打扰我就弄死谁的眼神,最终败退。
    众人陆陆续续的退出神塔,实则对接下来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
    于是,神塔就只剩下吉尔伽美什和西杜丽。
    瞥了眼成堆的泥板,那是今日还未处理完的政务。
    可惜,此刻的吉尔伽美什突然不想当一位称职的贤王了,更不想过劳死。
    “西杜丽,你也···不,算了,留下来吧,听一听也好。”
    “王?”
    “待会儿,安静在一旁倾听即可,无论听到何等惊人的消息,也勿用惊疑。”
    “是。”西杜丽俯身行礼,旋即安静的退到一旁。
    作为辅佐吉尔伽美什的臣子,且时常待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可以说,她是整个乌鲁克,除了曾经的恩奇都外,距离王最近的人。虽不敢妄言了解王,却也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听闻了大量,常人不可知的情报。
    就比如在半年前,她是第一个得知,乌鲁克必将毁灭,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灭亡结局的消息的人。
    那种事情都接受了,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惊讶?
    想到这儿,西杜丽感到些许好笑,面色恢复了从容。
    不一会儿,两名女性的身影结伴走入神塔。
    “果然在这里等着啊。”
    “嘛,之前的那场算不上会议的会议,有太多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讨论。”阿尔泰尔看了身旁的紫发servant一眼,旋即笑道:“别看这个金闪闪谁都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无论前段日子损失的两位从者,还是藤丸立香他们的状态,都着急得不得了呢。”
    “哼!别说蠢话了,谁会关系他们,本王关心的只有乌鲁克。”吉尔伽美什几乎下意识的反驳。
    这已经成为习惯的傲娇,让阿尔泰尔啧啧称奇。
    ——原来最古之傲娇真的存在啊,亏他能养成这幅别扭的性子。
    当然,此次特地返回,不是来贫嘴的。
    所以就算如此有趣的事情摆在眼前,阿尔泰尔也没有来一场阴阳师对线。
    “嘛,关于你到底是心直口快还是口是心非,姑且就不做讨论了,首先聊一聊,人类史的延续···不,应该说,乌鲁克的延续吧。”
    “嚯?听你的意思,对本王没有信心吗?认为有本王的带领,我的子民还挺不过这次危机?”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么?”
    “······”
    “试探的话,就先到这里吧。如果不能看破当下的局面,我和bba也不会掉头回来,至少在我们面前,你不用顾忌那么多。”阿尔泰尔轻笑着摇头。
    “喂!你刚才说什么?”
    bba?
    斯卡哈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即便对斯卡哈而言,美貌还是丑陋,衰老还是年轻,都毫无意义,只要能保证战力的巅峰,一切事物都是无所谓的。但bba这种超失礼的称谓,她绝对不会接受,而且从身为同性的阿尔泰尔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一种挑衅意味了。
    然而,阿尔泰尔直接无视了斯卡哈的眼神威胁。
    “说实话,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挺不挺得过危机,而是担忧,在真正的危机到来之前,乌鲁克会从内部瓦解。”阿尔泰尔摊了摊手,意有所指的微微靠向南方。
    那并非指的敌人,而是今日抵达乌鲁克,乌尔人安置的区域。
    “我是没想到的,你居然会下达那种不理性的命令。‘将乌尔市的人们带回来!’什么的,真有够无聊的。虽说处于神代,还有伊什塔尔这位丰收女神,粮食什么的,基本无忧。不过,说句难听的话,乌鲁克就这点地方,即便次次丰收,加之特异点形成之前你就‘看’到了,并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储备并不足以支撑多久吧?”
    事实便是如此。
    苏美尔文明本身已经具备相当不错的种植技术,可是美索不达尼亚这片大地并不富饶,相反,非常的贫瘠。
    而特异点形成之后,乌鲁克便不断收拢难民,加之前线北之壁的局势,粮食决不能断绝,每日都要大量供给。现在又收入400乌尔人,想都不用想,也能猜到,乌鲁克现在的负担有多么沉重。
    而这,还只是一方面。
    “当然,你也可以说,区区400人而已,就算自然种植丰收供给不上,还有魔术,以及伊什塔尔的权能。但是啊,即便无视粮食方面,那谣言呢,人心呢?这可并非魔术和权能就能控制得住的东西啊。”
    乌尔那400人可不老实。
    没有直面恐怖的勇气,反而抵达乌鲁克的时候,精神已经到极限了,就算此刻,那些乌尔人在对乌鲁克居民散布一些谣言,或传播绝望的情绪,也并不奇怪。
    不,倒不如说,乌尔人就算克制着,也一定会对乌鲁克造成影响。
    恐惧、不安,是会感染的负面情绪。
    届时,才会真正打击到北之壁绝对魔兽战线的士气。
    “够了!难道你想让本王放弃自己的子民吗?”吉尔伽美什勃然大怒。
    “不然呢?”阿尔泰尔面不改色的道:“必要的时候做出取舍,并非是抛弃,而是增加整体的存活几率,不然就只有全灭一条路在终点等待着我们。”
    “取舍?哼!你去对你的白华说取舍如何?就算本王不管乌尔这400人,他也肯定会伸出援手。”吉尔伽美什冷笑。
    “我知道,所以我当时才没有反驳。”阿尔泰尔语气一顿,随后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你想清楚了吗?将那些人派去前线。”
    “让不会反抗的家伙,去当生成魔兽的素材吗?”
    “那是他们原本的命运。”
    “少在这里给我扯什么命运,本王从来不信那一套!”
    “那你又为什么反抗?乖乖接受毁灭不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么?”
    “······这不可能,本王绝不谋杀自己的子民。”吉尔伽美什沉默了一会,如此断言:“人类生来如此,有可以战斗的人,也有无法战斗的人。他们无法战斗,就被保护,然后成为人类的种子。即便是放弃了战斗的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想给人类的延续,留下一份希望么?我并非不能理解,但我并不认为他们能成为希望。”阿尔泰尔,显得颇为冷漠。
    其实她没有错。
    只不过是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做出最优的选择。
    残忍,却正确。
    或许换了自持站在人类之上看待事物的伊什塔尔,或更加理性的梅林,可能已经认同了阿尔泰尔的观点了吧。
    可是······
    “可能你是对的,但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就是人类。我欣赏勇士,喜欢直面危险,并毅然抗争的璀璨灵魂。但是,阿尔泰尔,可别忘记了,软弱、逃离、无力、卑微,才是人类更多的组成部分啊。”斯卡哈突然插了句嘴。
    这位影子国的女王,背靠在石柱上,一副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模样。
    事实上的确很无聊。
    光辉的一面是人类,阴暗的一面也是人类,所谓的平衡与矛盾,正是人类的天性。
    所谓罪孽,亦是光辉。
    恶即善,两者本为一体,天性亦如是。
    “够了!虽然是一群杂修,可也是本王的所有物。在我的治下,所有人肩负职责,一切有序进行,而本王,才是决定一切的人!”吉尔伽美什拍了拍手,霸道的终结了这个话题。
    对此,阿尔泰尔只是叹息一声。
    ——所以说,傲娇是真的麻烦啊。
    “罢了,既然身为王的你,都觉得无所谓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想了想,她神色一凛:“那么,开始正题吧——提亚马特。”
    名讳道出的瞬间,一直无声旁听的西杜丽,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提亚马特!
    苏美尔神话中,一切生命的起源。
    即为,所有生命的母亲,万物之母。
    而这位万物之母,一切的起源,对所有苏美尔无论是人还是神而言···不,即便放到更加悠久的未来,这位创世神都具备着非凡的意义。不过在星球的生态系统稳定之后,这位会给星球带来原始的万物之母,便被封印在了虚数空间,如无意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可是,此刻名字再次被提及了。
    “西杜丽!”吉尔伽美什呵斥一声。
    “抱歉,可是···吉尔伽美什王,难道我们的敌人,是哪一位···母亲吗?”西杜丽有些惊慌的捂住了嘴。
    若问,对于提亚马特,西杜丽是抱着什么态度的话,那么毋庸置疑,是敬爱。
    只要生在美索不达尼亚,就必然要呼唤对方一声‘母亲’,理所当然会敬爱提亚马特。
    除此之外呢?
    ——恐惧!
    只要提亚马特立足于这颗星球,其权能,其本能,都会开始创造新的生命,将星球的生态形态回归原始,重塑到人类绝对无法生存的环境,那对人类来讲,就是彻彻底底的毁灭。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如果是‘母亲’的话,那乌鲁克···人类的灭绝,就是必然的了,难怪说,乌鲁克从那一天起便注定了灭亡。
    “如果是哪一位的话,以我的能力,也起不到丝毫作用。和我以前厮杀过的神灵,面对过的神灵,全都不一样,那是真正的创始母神,绝对的压倒性力量。”斯卡哈一叹,表示无能为力。
    吉尔伽美什瞥了西杜丽一眼,也不做安慰,正色说道:“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你正面对抗‘母亲’。”
    “我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只是星球范围也能算得上顶尖,但想要正面抗衡提亚马特,我并不觉得有可能性。那是我们无法敌对的强大,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想绕开她。”阿尔泰尔沉声道:“我没有千里眼,无法预测未来,所以想问一问,金闪闪,你觉得有可行性吗?”
    “没有,无论如何,所有的未来‘母亲’最后都会苏醒,想修复特异点,绕不开‘母亲’。”
    “那么,现在的未来呢?”
    “蠢货,本王已经说过了,当前千里眼无法使用,如果是梅林那种观测现在的类型,倒是可以······等等,现在?”吉尔伽美什徒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现在。
    ex级别的千里眼,是看破世界的视力,之所以无法使用,是因为历史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换言之,‘历史’程序出现了错误。
    那么,为何出错?
    因为外力的干涉,因为‘圣杯’的出现,因为不该存在的人降临至这个时代。
    但是原本就‘出错’的历史再次出现错误,不该降临至这个时代的人中,又降临了一些更不可能出现的人物呢,‘错误的历史’还会按照原本的错误进行吗?
    “呼哈哈哈哈哈哈——!不错,相当不错!杂修,虽然很不着调,但不得不承认,在智慧方面你超越了本王!”吉尔伽美什愉快的笑了出声。
    “智慧···么?”阿尔泰尔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智慧,只是一些小聪明而已,如果真有对方说的智慧,就不会让白华变成那副模样,她可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苦涩一笑,无奈道:“过奖了,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远远称不上智慧。”
    “哼!本王的赞扬,你怀着感恩的心情接下即可。”吉尔伽美什又笑了一会儿,紧接着冷静了下来:“嘛,虽说这个方案也只是假设,但拥有一试的价值。那么,开始讨论具体执行方案吧。”
    “哦?这么想来,事情简单了许多,按照我之前的经验,从圣杯入手么?”斯卡哈露出迷人的微笑。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