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鬼首

　　    敲门声逐渐停息了。
    但李昂依旧没有起来察看的想法，看过诸多恐怖片的李昂，熟知恐怖片主角的各种作死方法。
    其中至关紧要的一点便是——好奇心害死猫！
    果不其然，仅是停息了片刻，如同索命般的敲门声便再度响起。
    并且这一次，敲门声变得越发急促，仿佛门外的人彻底失去了耐心。
    砰砰——
    砰砰——
    直到由敲门变成了带着歇斯底里的砸门，让人不禁怀疑这扇破旧的木门是否下一刻就会被砸的粉碎。
    明明这样大的动静，村民们仿佛毫无所觉，除了敲门声，四下里依旧是一片静谧。
    这种安静到诡异的气氛所带来的惶恐感，简直令人产生了一种整个小镇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李昂坐在床上，缓缓抽出了赐胜之剑，雪亮的剑锋倒映出他闪烁着莹莹绿光的眸子。
    在那其中，没有丝毫恐惧，他已做好与即将破门而入的怪物战斗的准备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门被推开了。
    不是破开，而是推开。
    仿佛有人从屋内打开了门上的横木。
    一张惨白的面孔从缝隙中缓缓探了进来，她的脖颈极长，像是蛇一般，连接着不知在何处的身躯。
    她的眼睛与嘴巴都被黑色的丝线缝合，鼻子处平滑一片，仿佛压根儿没有这个器官。
    她用缝合的双目死死地盯着李昂，然而，她既看不到，也嗅不到，始终没有对李昂发起进攻。
    片刻后，低沉的叹息声响起。
    似乎是倍感失望，女人的头颅逐渐缩回，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可就在这时，李昂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居然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咳嗽的欲望。
    这股欲望来得极为猛烈，李昂几乎是瞬间便捂住了口鼻，漆黑的复仇之焰熊熊燃烧，覆盖了他的身躯，使得他硬生生抑制住了咳嗽的欲望。
    但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咳嗽声，随后，脚步声大作。
    那沉甸甸的动静仿佛有一只泰坦巨人发足狂奔于小镇内，地动山摇！
    紧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以及宛如西红柿被捏爆的声音响起。
    李昂能够清晰地嗅到，门外传来的浓郁血腥味。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就在刚刚，他即将咳嗽出来的瞬间，心中涌现出的，是浓重的死亡危机。
    他有预感，倘若自己刚刚发出声响，即便是他也很有可能会死！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怨灵？
    恶魔？
    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李昂的背后沁出冷汗，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让自己丝毫提不起半点反抗欲望的怪物了。
    高序列？
    李昂皱紧眉头，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再度逼近。
    顺着被打开的门缝，李昂看到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可怖怪物。
    它由无数扭曲纠缠在一起的人体组成，一条条修长的脖颈顶着一颗颗头颅，将人脸探入各个房间。
    只是看了这一眼，李昂便感到了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那种仿佛瞬间便能占据他所有心神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使他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
    但他的心神此时的坚韧程度早已胜过往昔不知多少，居然再度硬生生止住了这种惊呼的本能。
    饶是如此，他的衣衫依旧是彻底被冷汗浸透。
    怪物消失了，城镇里开始响起细微的动静，与隐约的哭声。
    但李昂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死死地盯着门口，就这样枯坐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早晨，明媚的阳光洒在房间内，仿佛昨夜种种不过是梦幻一场。
    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李昂神情凝重地打开门，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即便是白天，也不可能保证那怪物就离去了。
    却发现原来是那位会拉丁语的老者。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里昂老爷，想必你也看到或者听到了些什么，趁现在天明，快些离去吧。”
    李昂沉声道：“昨晚的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
    老者叹了一口气：“我们哪里知道。自从半个月前，它便出现在小镇上，每晚都会袭击发出声响的人，小镇上的人有五分之一都因此而死。”
    李昂皱眉道：“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说清楚。”
    老者沉默了片刻，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声音低沉道：“那个怪物每晚只会杀一个人。”
    “所以你想让我当替死鬼？”
    李昂的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
    老者抬起头，平静地望着李昂：“我已经提醒过您，只要您昨晚早些睡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起初，孩子们也是劝阻过你不要留宿的，是您非要坚持。”
    李昂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说的真是冠冕堂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这个老者虽然提醒过他，但心中必定还是存了拿他当替死鬼的想法。
    毕竟，从未经历过这件事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像他们这帮有经验的原住民一样，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挡住第一波的咳嗽欲？
    “当然怕，老朽今年虽然已有五十三岁，但自忖还没活够，不然也不至于苟延残喘至今。”
    老者低眉顺眼，但似乎并未有丝毫恐惧之意。
    李昂哼了一声，将赐胜之剑收回剑鞘。
    “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搬离小镇？”
    老者低眉顺眼道：“外面更危险，在这儿，起码还能免受疫病之苦，离了这儿，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李昂又问道：“为何不请教会的神职者除魔？”
    “请过。”
    老者叹了一口气：“可温莎堡正面临一只魔鬼的袭扰，哪里顾得上我们这座偏远小镇？”
    “猎魔人呢？”
    李昂冷笑道。
    老者怔了下，随即苦笑道：“我们哪里请得起猎魔人？”
    请一位猎魔人最少也要花上十余枚弗罗林，而且往往是低序列的野猎人，这的确是一些偏远小镇无法承受之重。
    李昂露出了明朗如朝阳般的笑容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就是猎魔人。”
    老者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中顿时迸发出一丝光彩：“里昂老爷，您？”
    李昂随即道：“但很可惜，你们的确请不起我。”
    他用一种极度具有讽刺性的语调说道：“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老者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把自己憋死，他试图挽留，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打动李昂，神情渐渐绝望。
    李昂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出了门，骑上木偶战马，便一骑绝尘而去。
    虽然他话说的刻薄，但实际上也就是为了解气罢了。
    实际上如果他真有能力解决掉这只怪物，即便是小镇凑不够足够的赏金，他也愿意出手相助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头怪物如果放任不管，会膨胀成怎样的怪胎。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种能力。
    甚至于整个欧洲能够解决掉这种怪物的猎魔人，都屈指可数。
    他打算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给教会和挪威的猎魔人酒馆，却不打算再亲自插手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现在还不够高，更不会去揽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至于老者坑他当替死鬼的事，还真怨不着人家，死外人总比死自家人强，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换作别人，他未必会提醒自己不要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