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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滑头。”之夏一把抢过遥控器,换到自己喜欢的台,看了一会才又回到话题,“我一直在想,当年他们给我十万块,估计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犯的错太大,肯定不能就那么饶了我,但是抛下我让我自生自灭,他们也于心不忍。”
    事隔多年,她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来分析。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不可理喻,不可强求。
    简行一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替她觉得辛苦和难过,搂住她亲了亲:“咱们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都别再想了,就此放下吧。”
    之夏用脸颊在他肩膀蹭着,一时间,这个家感染了难得的温馨氛围。
    第二天之夏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陈晋和蒋明月听到是她,都吃惊极了,尤其是蒋明月,声音里透着格外的激动,一个劲地对她说:“好,你能来最好。弟弟肯定会高兴的,见见弟媳妇。”
    之夏温言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们一定特别忙吧,我可以早回来几天帮帮手。”
    蒋明月愣了一下,之夏可以想象她在那边如何征询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回答说:“好,你早点回来一家人团聚一下。”
    之夏放下电话,轻轻地笑了一声。简行一从电脑旁抬起头:“我可能走不开。”倒也没恼她先斩后奏。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按计划婚礼前一天到吧。”她说着话,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两人的眼眸对上,他看她很久,终于笑了笑:“就依你。”
    之夏请了假订了机票酒店。临行前一天简行一的朋友叫夫妻两人出去吃饭。之夏难得的化了妆,一见面朋友就打趣:“老简你可真有福气,老婆越来越年轻漂亮了。”之夏一本正经地答:“都换了几茬了。”大家轰然而笑,倒是简行一,显然觉得这个玩笑有失尊重,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这个年纪结交的朋友大多已婚,有一对夫妇妻子怀孕五个月,正在跟席间女性交流心得。之夏心下抗拒,却也不好走开。朋友都还不知道他们有了孩子又流产的事情,还开玩笑问:“你们俩还没玩够?真是潇洒。”
    之夏觑了简行一的脸色一眼,他当然不动声色,可是也不说话,只好她来打圆场,笑着说:“我们有计划。不过今天在单位打了一个疫苗,再怎么样也得半年后才要了。”
    “你打的什么疫苗?”
    “吃药也要小心,不过幸好你家老简不抽烟,我家这个都让他提前戒烟了。”
    女人们聚做一堆七嘴八舌起来。男人自到一边聊经济政治。
    之夏后悔临走还来掺和这么一次,要闹得一肚子不痛快去Y市。果然回去的路上简行一一面开车一面问:“你真打疫苗了?”
    “是。打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后来他们才提醒我半年内最好别怀孕。”之夏老实交代。
    他不解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不跟我说?总得跟我商量商量吧?”
    “我……忘了。”她的语气一贯平静,在旁人听来就显得是心不在焉。
    “这也会忘?”他罕见地用嘲讽的语气对她说话。
    “我们能不能别为生孩子的事吵?”她几乎是哀求地问他。
    “这跟要不要孩子没关系,而是你应该跟我商量。你做事总是这么不小心。”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之夏词穷。他们都知道简行一这是在借题发挥。说到底他还是个普通人,平时就爱把事情闷在心里,家里的事也一样,对最亲近的人也不会宣泄,所以到最后总有发作的时候。不过结婚以来他还没有给过妻子脸色,之夏虽然明白他的心情,也忍不住觉得难受,张了张嘴想反驳,又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她的举动落到他眼里,他把车停好,却没立刻拔钥匙,而是转向她问。
    之夏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是我做事太不小心了。”
    简行一意外,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轻声说:“先上楼。”
    “不过,以后有什么,我希望你直接说出来。”之夏跟在他后面,补充了一句。
    简行一抬抬眉,不置可否。
    这次争执的原因,一半已经摊在明面上,是为了孩子的事情,另一半两人都没提,却彼此心知肚明。
    也许这次回到Y市,可以彻底解决之夏对父母的心结。但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呢,关于孩子的芥蒂,关于她过去的芥蒂,能不能以后都别再想了,就此放下?恐怕还是说的容易做的难。
    陈之夏改了又改,始终有些根深蒂固的固执没法除去。她自己也知道,简行一历来都是个大度的人,说几句软话就可以安抚丈夫的不安。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有些字眼于她而言仍是禁忌,不能亵渎,不能诉诸言语。
    飞机已经快在Y市机场降落。从舷窗看下去,隔着一丝一丝的云,之夏从另一个角度打量这座在她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的城市。原来从高空俯瞰,它是这么的不同。
    走出机舱,之夏精神一振。炎夏还没有开始。难怪陈得愿要挑这个时候结婚,不冷,也不热。在当年,也是之夏最心仪的短暂时节。再过两周,就要热起来了,跟火炉一般。
    她随着人流往前走,眼尖看到地上细细的一条亮光,蹲下去捡起一看,是条漂亮的白金项链,挂坠是颗小小的心。
    这是她从前最爱收集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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