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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大奶奶体胖,跑了几圈气喘吁吁,喝骂仆从:“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狠狠地打!”
    奴才们围攻柳竹秋,柳竹秋撂倒前面的几个,可双拳难敌四腿,纠缠下去难免要吃亏。
    这时萧其臻去而复返,捡起断掉的车轴打翻刚拽住柳竹秋胳膊的狂奴,厉呵余人:“本县是朝廷命官,谁敢伤我就是造反!”
    他出言震住群奴,低声问柳竹秋是否受伤。
    柳竹秋理了理衣衫,苦笑摇头:“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走吧。”
    萧其臻命郭四、车夫牵了马,喝退挡道的人群往回走。
    冉大奶奶自以为得胜,点着他二人的名字破口大骂。
    柳竹秋走了老远才摆脱她洪钟似的狮吼,咋舌感叹:“这位奶奶的气势当真不同凡响,怪不得能降服高勇那样的虎狼之辈,我看该送她个外号,就叫‘冉存孝’。”
    萧其臻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笑道:“大人忘了?五代十国的第一猛将李存孝①善于伏虎,冉大奶奶的威猛当与他不分伯仲。”
    萧其臻真佩服她还有心情打趣,解颐而笑:“先生受了泼妇荼毒还不为意,这份隐忍也比得上唾面自干的娄思德了②。”
    柳竹秋说:“隐忍分三个层次,小忍是忍不平,中忍是含耻垢,大忍是舍己身。我这只是中忍而已。”
    她随口讲出孟亭元的教诲,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
    萧其臻赞道:“这话说得真好,我连小忍尚不能完全做到,看来还得努力修炼。”
    思索着走出几步,心情逐渐豁然,开始从良性视角看待刚才的遭遇。
    托那泼妇的福,他们的计划能顺利推进了。
    当晚他修书一封让柳竹秋带去京城交给唐振奇,在信中陈说高勇运送大批来历不明的财宝入京,意图可疑。并状告他纵容爱婢当众辱骂殴打自己和温霄寒,其荒唐暴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唐振奇耳目遍及全国,日前已接到手下特务禀报,证实萧其臻所言非虚。
    柳竹秋也当着他绘声绘色描述他们在净业禅寺前受辱的经过,并说:“高勇每隔两个月都会运送大量财宝入京,仅这次就数额巨大,但还只是冰山一角。千岁就不疑心吗?”
    唐振奇长年坐享高勇上贡,知道他在定时转移财物,看了柳竹秋交上来的物品清单,比高勇以前声称的多的多,一时判断不出是这次情况特殊,还是长期受其蒙蔽,反问:“这清单真是你们对着原物点抄的?”
    柳竹秋忙说:“真真实实是晚生和萧大人亲自盘点的,高勇声称还短了八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勒令萧大人半年内追回呢。萧大人就为这事挨了他管家婆的耳光。”
    她见唐振奇沉默不语,继续拱火:“高勇追随千岁多年,您想必不忍怀疑他,晚生有办法弄到证据,但行事前须征得您的同意。”
    唐振奇听她附耳献计,抖了抖眉毛,似笑非笑看着她:“看来高勇确实把你们得罪得很深,逼得晴云出狠招整治他。”
    柳竹秋忙跪下申辩:“晚生是怕千岁养虎为患,并非挟私报复。”
    唐振奇微微一笑,他以争权夺利为人生宗旨,结识接触的也尽是蝇营狗苟之徒,二十年来手下流水似的更换,看惯他们鸡争鹅斗,也乐于养蛊。
    扶起柳竹秋安抚:“我不过随口一说,晴云何须慌张?假如那高勇真像你们说的这么坏,我也难容他,你且随心去做吧,别给自己惹麻烦就好。”
    柳竹秋达成目的,回家探望了兄嫂,想到上次朱昀曦叮嘱她返京后须去观鹤园报到,听候他的召见。
    太子恩重,她也得恪尽臣礼,次日一早来到观鹤园。
    单仲游先赶来接待,说太子在听讲师授课,午后才能过来。
    柳竹秋问候朱昀曦近况,见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上月皇后娘娘寿诞,宫里举行庆典,那晚陈公公差点就没命了。”
    自朱昀曦中毒,庆德帝对章皇后态度转冷,对外仍须维持鸾凤和谐的表象,按惯例为她举行了隆重的生日庆典。
    国舅章昊霖入宫贺寿,酒醉酩酊之际竟在御花园里强、奸宫女。陈维远恰好路过,目睹此情急忙上前阻止。
    章昊霖认得他是太子的近侍,非但不知羞,还污言秽语谩骂,其中很多不堪入耳的话都是针对朱昀曦的。
    陈维远幼年时曾服侍过庆德帝,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这些年章家的倒行逆施他都看在眼里,十分憎恶章昊霖。
    今见这厮秽乱宫廷,辱骂太子,敛藏已久的血性受激勃发,夺下围观侍卫手中的长矛想一举结果章昊霖,追着他跑了数十步,终被宫人们制服。
    章昊霖吓得屁滚尿流,一口气逃到章皇后跟前告状,说陈维远造反行刺。
    章皇后袒护弟弟,又想趁机抓朱昀曦不是,派人将陈维远押到坤宁宫,问他是受何人指使刺杀国舅。
    陈维远视死如归道:“指使老奴的有两位,只怕娘娘抓不到他们。”
    章皇后以为是皇帝和太后,色厉内荏地逼他招供。
    陈维远冷笑:“娘娘何须慌张,老奴说的乃是孔子和孟子。”
    孔孟二圣皆提倡礼义廉耻,他这么说等于在斥责章昊霖寡廉鲜耻,皇后若包庇他自然也不是好东西。
    章皇后怒不可遏,命人杖毙这狂言犯上的老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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