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方知不染心 作者:阿九姑娘
第十五章
回到春台之后，木舒影脸色已比刚才好了一些，虽是还有些气虚，总算神还不错。
涟漪和小七原先也要留在藕花小馆照顾木舒影，木舒影坚决不同意，硬是将两人赶了回去。
她刚回房躺下，小毛拿着秋大夫开的药方和抓的一包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许元谢过他，阿暖想去厨房煎药，却被木舒影赶回房去睡觉。许元只得在一边在心中大叫偏心一边接过那包药材准备去厨房煎药。
木舒影刚指点完小毛去学堂门外蹲守他家山大王，看着许元苦着个脸的模样，唤住她说：“等一等，药不用煎了。”
许元一听此话，觉得喜从天降，没想到木舒影还有如此人的一面，定是体谅她今日走了一晚，后来又连惊带吓，早已累的腰酸背痛浑身无力了，刚想张口大呼“万岁”，只见木舒影朱唇轻启，不愠不火地说道：“我不要喝煎出来的药，你去厨房将那些药材磨成粉，合着蜂蜜做成药丸吧。”
轰隆隆天上劈了一道响雷！
果然是后妈啊！
许元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某些童话中的著名情节：半夜三更之际，可怜的x公主x美人x姑娘因为恶毒的后妈一句“不干完活不准睡觉”，于是只好一个人暗自垂泪强忍辛苦、辛酸和心痛在厨房里拼命劳作，只干到太阳东升也没有做完，最后又换来一顿毒打。
她一个人想的出神，木舒影瞧了瞧她脸上一脸不情愿的表情，顿时眯起眼睛，抿着嘴，冷冰冰地说道：“怎么？不愿意？我好心供你吃供你喝给你做新衣服还带你上街游玩，你竟连区区小事都不愿意为我做，真是……”
又来了又来了！这快要成为木舒影的经典台词了。许元最怕她念叨这些，仿佛她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急忙抱着那包药材跑出房间进了厨房。
真是的，药丸要怎么做嘛？！
许元将药材扔在灶台上，自顾发愣。刚刚跑的太快了，应该问问她怎么做才对。不如现在回去问吧。
正想着，刚想转身回去，打厨房门外进来一人，笑嘻嘻地说道：“元元真懂事，这么晚还想着给你家夫人煎药啊？”
许元一看是颜乔息来了，心中一喜，刚刚回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只远远瞧了他一眼，还在担心不知他是否受伤，现在看来却是白担心了。许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心中石头放下了，暗想也是，他轻功那么好，怎么会有事。
颜乔息见许元只顾着看他并不说话，只好又说道：“元元你可是恼我今晚将你扔在清风楼上？实在对不住，先生确实有要事不得不离开。所以现在特地来给你赔不是啦。”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白瓷罐子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这可是上好的雪脂莲蜜，不但口感绵软细腻，还能美容养颜呢。所以，元元你就别恼先生啦？”
许元一听大喜，一边说着“我哪有那么小器啊”一边打开罐子一瞧，果然是好蜜，呈淡淡的琥珀色，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花香味，高兴地不得了。可是转眼瞧见木舒影的那一包药材立刻又发了愁，苦着脸说道：“夫人不啃喝煎的药，让我做成药丸才肯吃，我哪会做药丸啊。”
颜乔息灿然一笑：“元元，不必发愁，先生会呀。”
许元一听来了神，一边叫着“先生你真厉害，什么都懂”一边将那一包药材打开在桌子上铺开。颜乔息凑过去用手拨了拨那些药材，口中念念有词：“酸枣仁、黄芪、麦冬、榆钱、珍珠，都是宁心安神养气的，抓得是一副药的份量，秋大夫果然谨慎得很啊。”
许元拿了个砚钵过来，颜乔息在旁边指导她道：“将药材一味味置于这砚钵之中，捣成粉吧。”
许元坐在桌前捣药，颜乔息坐在她对面笑嘻嘻地看着她。
许元开口问道：“颜先生，今晚你离开清风楼去哪里啦？”
颜乔息神秘一笑道：“我去抓坏人啦。”
“啊？”
“你不知道？那个坐在马车上穿黑斗篷的是个坏人。”许元一脸地惊讶，颜乔息没容她发问，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多亏元元你提醒我，我才能及时发现她的真面目呀。”说着心想，也真是要多谢这个女孩子一句无心之言。当时注意力全被那岩奇吸引，虽然觉得那邓翩翩落下马车的身法特殊也完全没想到她会是邓家的人，邓云天“照影惊鸿”的轻功自己只远远地看过一次，仅有个模糊地印象，若不是这女孩在清风楼上夸他轻功了得，让他陡然明白过来那身法其实就是中原轻功，心知不对这才赶忙追了出去。
许元一愣神，仔细回想今晚自己说了什么能让颜先生醍醐灌顶的话没有，一面忙着手里的活，暗想，幸好这秋大夫的方子里只有五味药，量也不大，不然光是磨成粉就要磨到明天天亮了。又问道：“颜先生，磨好之后要怎么做呀？”
颜乔息笑道：“通常都是与蜂蜜混合制成球形即可。”
许元也想起刚刚木舒影确是提到要与蜂蜜混合的，心下不快，颜先生刚刚送我一罐蜂蜜，立刻就要牺牲一部分给木舒影制药了。虽是很不痛快，还是打开罐子，拿了个调羹准备舀一些出来备用。
颜乔息叫道：“元元，这可是我专门送给你的，你竟自己不吃要分给他人制药？”
许元一边舀着蜂蜜一边叹气道：“夫人她对我很好，供我吃穿，今日她受了惊吓……不过是一些蜂蜜嘛。”又抬头惊慌地解释：“颜先生，我是很珍贵你送给我的东西的，只是……只是……”她一时词穷，又怕颜乔息误会，急的脸色发红。
颜乔息“噗嗤”一笑，“我也不是小器的人啊。”说着将舀出来的蜂蜜放入一个小铁锅之中，放于火上，说道：“要将这蜂蜜加热煮沸才能混合药材。”
许元点点头，将磨成的粉末集在一起，那边锅上的蜂蜜一热就倒入铁锅内，充分搅拌，颜乔息看了看说道：“差不多了，待凉上一时，就能搓成丸了。”
许元依言将铁锅放在桌上，净完手后突然问道：“颜先生，你不回学堂休息吗？很晚了。”
颜乔息悠然说道：“怎么？元元要赶我走啦？我若是走了，谁教你做药丸呢？”接着有诡秘一笑：“再说，现在小七一定还没走呢。”
一听这话，许元突然想起今晚发现的大八卦，暗暗分析：听这口气，颜先生是早就知道七哥爱慕涟漪的事了，那么颜先生确实对涟漪并无意？是我多想了？还是他在强颜欢笑，其实心中在默默流泪？算了，我还是不要提这个话题了，待问过木舒影以后再说。想了一想，换了一个问题问道：“颜先生，你功夫这么高，学问也好，怎么会来春台当教书先生啊？”
颜乔息秀目一眯，神秘地说道：“怎么，元元你不知道吗？”
许元心叫不好，忘记自己是在学堂读过书的许胖丫了
颜乔息好似没发现她的不自在，继续说道：“没办法，谁叫我欠夫人一大笔银子呢。”
什么？木舒影是颜乔息的债主？怎么可能？
这颜乔息身着的长衫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缎织成的，不说别的，单是他腰间挂的玉佩就肯定价值连城了。怎么欠钱欠到要做工来偿还啊？那是欠了多大一笔银子啊。
许元心中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颜乔息不等她再发问，说道：“这药也差不多了，你可以搓成丸了。记着在手上涂些香油，不然太粘。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许元点头，送他到门口。他笑了笑，一纵身不见了。
许元将搓好的药丸拿到木舒影房中，她正躺在床上看那本《江湖逸闻录》，一见许元进来皱了皱眉，抱怨道：“怎么这么久。”
许元将药丸端到她面前，无可奈何地说：“小姐，我可是第一次做，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木舒影拿起一颗药丸，仔细看看，夸赞道：“不错不错，我没告诉你制法竟然都能做的出来，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啊。就是形状太难看了些，这哪是药丸，分明是月球表面，也太凹凸不平了吧。”
许元不敢告诉她颜乔息又来了的事情，虽被她挖苦很不乐意，也只嘟囔说道以前在某本书上看过如何做药丸，所以乱做了一通，没想到成功了。
木舒影就着水将药丸吞了，说了句：“其实你要是做不成我会更高兴，我本就不想吃药。”
听罢此后许元心中怒不堪言，你不想吃还让我做。木舒影瞧着她满脸怨气地脸，讨好地说道：“既然你都做好了，我当然要吃啦。”又故作可怜地说道：“若是你也如我一般被人逼着将中药当三餐一样喝了一年多，保准你也再也不想喝药了。”说着真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似是想起了什么苦不堪言的日子。
许元一愣，瞧她那神色不像是装的，不禁问道：“谁逼着你喝那么久中药啊？”
木舒影咬咬牙，忿恨地吐出一个名字：“还能是谁！自是海小青那个变态。”
“海小青？是什么人？”
木舒影一怔，又和缓地说道：“是个很不正常的大夫，哪日再详细说给你听。不早了，你回房睡了。”
许元本是又累又困，只是刚刚见过颜乔息，兴奋劲儿还没过，这会儿倒睡不着了。她一下坐在木舒影的床上，说道：“不嘛，你每次都说改日再说，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就告诉我吧。”
木舒影被折腾了一翻，也不大睡的着，只好往里面让了让，说道：“好吧，你也上来，我们聊会天。”
许元兴高采烈地爬上床，舒舒服服躺好，将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吐露了出来：“你可知道七哥和涟漪的事情？”
木舒影“噗嗤”一笑道：“你终是看出来啦。小七对涟漪真是用心的很呐。你当他那么好心隔几天就送菜到村子里啊。他是专门给涟漪送的，又怕旁人说闲话，索每次多运点，每家分一点。”又将杜泽之与涟漪的旧事说与许元听，许元一边听一边唏嘘，补充了晚上在清风楼看到的那一幕，嘴中还愤愤地骂道：“那个杜泽之真是不是个好人，幸好涟漪没跟他在一起。”
木舒影点点头，“涟漪是个好姑娘，所幸小七也不赖。”
许元也点头，只是还有些不放心，那七哥是个山贼，背景不那么干净，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转念又一想，他现在不过是个种地卖菜的，应该惹不出什么乱子才对。又疑惑地问道：“那颜先生与涟漪同住在学堂，七哥不会吃醋吗？”
木舒影明眸闪闪地看看她：“你对颜乔息的事竟如此上心？”许元脸一红，刚想反驳就被木舒影打断了：“小七虽然在某些方面比较傻，但基本上算是个聪明人。他明白颜乔息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罢见许元满脸疑问地看着她，又笑着补充道：“就是不会碰良家妇女的人呐。”
许元一听泻了气。木舒影正色道：“圆圆，颜乔息这个人聪明绝顶，你若是听我一句劝，就离他远一些。他虽是生了一张好皮囊，又文采非凡，只是此人生风流，平生所好只有‘嫖’和‘赌’，你若是真的动了情，日后怕是会……”
后面的话许元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嫖和赌”，没想到啊没想到，颜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斯文文，居然也是个“败类”。怪不得他会欠木舒影银子了。不禁又担心起阿暖来，有这样一位先生，不知道阿暖以后会被教育成什么样子-。-
木舒影看她一脸沮丧，便将岩奇之事细细说与她听，果然听着听着许元就来了神。只恨小七将她留在清风楼上，没能亲眼得见事情的经过。她急着问道：“那慕晨风是什么人？怎么这般厉害，三两句话就揭穿了岩奇的谋？”
木舒影晃了晃手中的书，问她：“你可知这是什么？”
许元虽经常看她在读，但确实不知那是什么，只好摇摇头。
木舒影道：“这是江湖著名的即墨斋每月出的《江湖逸闻录》，为的就是记载和传播最近一个月来江湖上的新鲜事。”许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就是一份江湖版的娱乐周刊。
木舒影继续说道：“你可知在这份逸闻录上，近几年来谁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数最多？”
许元摇摇头。
“便是这慕晨风慕先生。他八年前神秘现身于江湖，至今无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他思维缜密，武功高强，自破了立海镖局被劫一案之后就名动天下，基本上每本逸闻录上都会记载他破获的悬疑案件。即墨斋的主执笔对他也是欣赏的不得了，每每都将那些案件写的曲折动人，又扣人心弦，我是十分爱看的。”说着又笑了笑，补充道：“就像是在看侦探小说一般有趣。”
许元明白了，原来慕先生就是名私家侦探，不禁心向往之，又懊恼晚上回来的时候太匆忙，那时忙着照看木舒影，都没顾的上瞧瞧那些个英雄大侠们都长的什么模样。忽然又想起那慕先生似是隔着马车喊了一声“段姑娘”，不禁好奇地问道：“那慕先生为何喊你‘段姑娘’？你们以前认识嘛？”
木舒影一愣，旋即又轻松地说道：“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这身体的本名叫做‘段筱辞’。”
许元面色诧异，还想继续问下去，木舒影摆摆手说道：“太迟了，快些去睡觉吧。明日你若是起不来，别怪我家法伺候。”
许元一听此话吓得急忙跑回房闷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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